石龙君胸腹鼓动,张口将仙翁神鼎吐出。武安公主抬手虚招,神鼎飘然而起。
“果真仙家法宝,内蕴玄妙。”武安公主端详几眼后,朝赵黍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仙翁神鼎?”
“徐某不过是受人请托而来,非是为将仙翁神鼎据为己有。”赵黍望向石龙君:“我且问你,仙翁神鼎你是从何处得来?”
石龙君慌张答道:“十余年前地脉不安、山岳震动,小妖挣脱束缚,逃来西闾山以求栖身。正好遇到一伙修士为了神鼎斗法,小妖趁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出手夺宝,随后借神鼎在山中立足。”
一听到十余年前地脉不安的说法,赵黍就知道是东胜都剧变引起的意外。石龙君所谓挣脱束缚,想必就是逃离了百相王的掌控。
当初地肺山一役,赵黍借仙家法力加持,斩了百相王一条手臂,他事后定要静心养伤,麾下妖邪出逃也无暇追回,这才给了石龙君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黍算是石龙君的救命恩人,只是谁都不会当真罢了。
不过石龙君说话之时,赵黍感应到武安公主朝自己投来疑忌目光,对自己一举一动都防备甚严。
“公主殿下,此妖为你所败,你来决定他的生死吧。”赵黍忽然动念,把话扔回给对方。
石龙君当即喊道:“公主殿下!小妖愿受神魂禁制,从今往后唯命是从,不敢丝毫违逆!”
武安公主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拂袖,身后剑阁众弟子一同奏乐御剑,地面上剑气如牢笼合围,从四面八方夹攻石龙君。
剑气攻势宛如疾风骤雨,不断凿击着石龙君周身坚岩石壳,无数石屑飞溅而出。石龙君想要求饶,可是四面八方剑气逼得他无法开口。纵然天生神异,在如此绵密攻势下,终究支撑不住。
悦耳动听的钟吕竹丝之声,盖过了石龙君的惨叫嘶吼,这头百相王麾下的大妖,转眼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赵黍并未太过意外,镇国武安公主这个头衔可谓名副其实,经历过五国大战的乱世,亲身在战场杀敌,这位武安公主就不可能是那种常年身处深宫的柔弱女子。
接连几炷香的剑气围攻,石龙君最终气绝,坚岩石壳内中的血肉之躯竟然迅速石化,变成一团遍布剑痕的嶙峋怪石,再无生机。
不得不说,石龙君的修为虽然不见得十分高深,但是此等灵瑞异种,天生禀赋强悍非常,体魄生机甚至比赵黍还要旺盛,哪怕一息尚存都有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机会,武安公主因此不留半点余地,将石龙君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赵黍也大致看出,武安公主修为法力比自己要高深不少。剑术大多追求动如雷霆,并不讲究长久缠斗。即便是一众剑阁弟子结阵联手,却也足以表明武安公主法力深广、绵长不息。
“妖孽已除,这仙翁神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武安公主挥手示意剑阁弟子落地调息。
赵黍也一并落下,他其实对仙翁神鼎不太在意,纵然珍贵,可仙家法宝他又不是没有,于是望向冲湛夫妇三人:“你们有何想法?”
那三人早已被方才斗法场面所震慑,哪里敢随便做决定?只得言道:“徐道友仙法高深、公主殿下剑术通神,我等不敢妄言。”
“不是越王请你们来的么?”武安公主问道。
知白先生看着仙翁神鼎,强忍欲念,上前拱手说:“我等是经由越王殿下出面,请徐道友出手。原本虽然知晓西闾山中有妖邪活动,却没料到是石龙君这等大妖。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不敢奢求神鼎。”
武安公主性情通透,没再多言,她抬眼望向受伤的冲湛夫人,然后示意弟子取出疗伤丹药,冲湛夫妇再三拜谢。
“你随我来。”武安公主对赵黍说了一句,然后径直飞到一处山头。
即便是修仙之人,可武安公主毕竟是帝室皇亲,言辞间不免会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赵黍没有介意,来到山头上,询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指教?”
武安公主没有动作,自然收拢声息:“徐怀玉只是你用来掩饰本来面目的身份,对不对?”
“徐某不解公主殿下之意。”赵黍面无表情应道。
“不必伪饰。”武安公主望向远方:“朝廷近一年来新修法仪典章、兴办各地馆廨、推行设科选士,本宫虽不问朝堂之事,却并非一无所知,这每一件新政背后皆有所指……你,就是华胥国贞明侯赵黍。”
赵黍沉默一阵,然后点头说:“不错,公主殿下是明眼人。”
武安公主看了赵黍一眼,澹然道:“何轻尘肯用你,想必是清楚你的来历。他既然没有揭穿,那本宫也不会多嘴。”
“多谢公主殿下宽谅。”赵黍拱手道。
“本宫确实担心你会给有熊国带来灾祸。”武安公主言道:“越王年轻不懂事,以为这样就能够笼络你,此等浅薄用心,未来还意图更进一步,不免痴妄。”
赵黍没有多言,他并不愿卷进有熊国朝堂更迭之中。可是武安公主却不愿意放过他,问道:“何轻尘此人,你怎么看?”
“左相大人为有熊国鞠躬尽瘁、擘画未来,若无此人,有熊国如舟楫失舵,迷茫不知所向。”赵黍言道。
武安公主沉吟片刻,言道:“是么?只可惜他之所见所谋,终究有限。石龙君在西闾山暗中作祟,他也不可能尽知。”
“确实不能。”赵黍说:“何轻尘自己也说,他并不指望自己挑起有熊国全部重担。倘若诸般成败得失皆要仰仗于他,这才是颠倒错乱,非止君臣错位一事。”
“本宫明白了。”武安公主忽而笑道:“仙翁神鼎你带走便是,何轻尘如果问起,你照实直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