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归,根据铁卫号黑匣子显示,你违规驾驶了持剑者,这一点你是否承认。”
舒云归头也不抬,怔楞地点点头。
他还深陷在国葬悲伤的气氛中难以自拔,固执地将那一百多人的死与自己没能关闭虫洞这件事联系起来,心中自责愧疚,脑子里一团乱麻。
审判官又问:“根据悬浮摄像机传回的实时影像,你操纵持剑者进入曙光号,请如实陈述你在进入曙光号后的行动。”
“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舒云归半倚在扶手凳里,缓缓道:“曙光号也有黑匣子,你们等了十天才审我,不就是去找黑匣子破解操作记录了吗?”
女审判官微微蹙眉,道:“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不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的话,一旦罪名成立,你将面临终身监禁。”
舒云归置若罔闻,不如把我抓起来好了,他沉默地想着。
似梦非梦的可怕回忆、从天而降的嗜血怪虫,还有现在这一群咄咄逼人的审判官,他都还没正式毕业,就提前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危险与恶意。
“审判庭的作用不是为了刑罚,而是要调查清楚事实真相,让有冤者沉冤昭雪,让有罪者插翅难逃,让枉死者瞑目安息。”
“舒云归,你的老师应该不希望他认为最优秀的学生下辈子只能在牢狱中度过吧?”
舒云归骤然抬头,那姗姗来迟的男审判官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军帽下一头金色的长发随着室内新风系统微微飘动。
是他?!
舒云归赫然瞪大双眼,他猛地起身,又被狱警按了下去。
那不是梦?!
那个穿着实验服朝他开枪的男人为什么会坐在联盟审判席上?!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要做什么?!
舒云归盯着他,看见他桌前身份牌上写着“第三审判官,程思空”几个大字。
他不是实验员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审判官?
即使对事情真相尚不了解,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舒云归,自己陷入了一场极大的阴谋之中。
程思空向他展开一份文件,是联盟飞行学院优秀毕业生推荐信,顶头写着舒云归的名字,推荐人落款赫然写着昂思齐三个字。
有了这封推荐信,舒云归就可以去联盟最精尖的西河军事基地实习。
程思空举着文件,声音依旧清淡。
“牢底坐穿还是成为联盟精英,现在你想清楚了吗?”
舒云归咬牙不做声。
联盟军事法规定,在证据链完整、犯罪动机清晰的情况下,不需要被告供词也可以定罪,但在前几天的审讯中,舒云归咬定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关闭虫洞,阻止怪虫袭击霍普星域。
理由充分,合情合理,甚至到了该给他颁荣誉勋章的地步。
至于证据……
曙光号黑匣子早因为最后那一炸脱离了船体,落进巨狮一号虫洞中,比那些漂浮在太空中的蓝晶矿更难捞。
没有供词、没有证据,这一场审判能不能定罪连审判长心里都没有底,双方打的是心理战,只要舒云归坚持不住认了罪,全联盟公民的滔天怒火就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了。
可舒云归比他们想象的要难以征服。
舒云归盯着程思空,耳边嗡鸣,像老式无线电设备受干扰发出的啸叫声,在一片尖锐的声响中,一句清晰的话语传入舒云归大脑中。
“想见昂思齐吗?”
舒云归骤然蹙眉,因为他看见高坐在审判席上的程思空嘴唇未动,但自己却清清楚楚听见了他的声音!
身边众人依然沉默,没有一个人听到这句话。
他在心底回应:“我老师在哪?”
“你向审判庭申请特别保释,由我做你的监视人,我带你去见昂思齐。”
联盟军事法还有规定,如果案件证据链无法形成闭环,且被告无犯罪记录、拒绝认罪的情况下,可以申请特别保释,由一名审判官作为其监视人,在一年监视期内若审判庭依然无法找到定罪证据,则被告人可宣布无罪。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选择当堂认罪,然后去服刑。”
审判席上程思空淡然一笑,将选择权交给舒云归。
这个男人难道会读心术?
被人把控思想并不是种愉快的感受,舒云归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道:“我要辩护,我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