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盐遍地,朝廷财政锐减,无法支撑起足够的财政,地方半独立的状况就会愈演愈烈。
而对于神威军则是一个良性循环,实力越来越强,朝廷则越来越弱。
但楚千秋早已是站队明确,身上神威军的烙印是抹不掉的,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跳反。
只是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于是佯装叹息道:
“法师,昔日家父就对私盐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既然楚百户被称呼为大善人,总该有些表演吧,楚千秋暗暗地试探道。
果不其然,那觉弥法师便摇了摇头。
“贤弟平日里喜欢读书,贤侄也跟着他多读了些佛经。”
“本来是好事,如今却成了坏事。”
“老衲也不是说贤弟坏话,可惜他读书只读了皮肉,却没读进骨髓。”
“贩卖私盐,乃功德无量,活人无数的大好事,他却非得耿耿于怀。”
“还请法师教我。”
楚千秋恨不得觉弥法师把情报统统吐出来,自然是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
“朝廷卖官盐,一斤卖100文钱,天下的百姓能吃得起这个价位的盐?”
“卖得贵也就算了,一斤盐里敢掺半斤的沙,朝廷逼着数万万的百姓吃这玩意,不就是为了多捞点钱吗?”
“朝廷捞得,我们捞不得?”
“像风州,云州那边,吃不起盐的百姓,死了的都有。”
“我们卖的是不掺沙的精盐,一斤卖50文钱,40文钱,30文钱,岂不是利民的大好事?”
觉弥方丈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挖朝廷墙角的愧疚感。
神武朝廷垄断整个盐业,官价卖盐,自然是为了牟取暴利,而不是为民谋利,朝廷卖高价盐,卖到了100文钱一斤。
而制盐的成本一斤不过一两文钱,意味着哪怕一斤卖10文钱,也是十倍的暴利,足够私盐贩子们铤而走险了。
当然那些小贩子们也只能赚点小钱,只有黄千户,神威军这样的怪兽,才敢鲸吞盐业的暴利,逼得朝廷到处追查私盐下落。
“家父说过,他还是做了些违心的事情。”楚千秋模棱两可地试探着,果不其然觉弥法师是爽快的人。
“这事的确怪老衲。”
“七八年前,马知县来上任,他的确是一个不贪污的官,又不肯装糊涂,想来查私盐。”
“当时的生意还没现在周全,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老衲想了想,这等刚正不阿的人,世俗红尘实在容不下他,只好送他去见佛祖了。”
“当时就不该让楚贤弟搭把手的,害他多了不必要的愧疚,耿耿于怀。”
楚千秋瞪大了眼睛,这觉弥法师,的确是佛门高僧,杀起朝廷难得的好官,都毫无心理负担,让他大开眼界。
“觉弥法师,这难道不该有愧吗?”
“贤侄应该读过《金刚经》吧。”觉弥法师仍是笑眯眯的模样,让楚千秋心中一惊,连忙回答道:
“法师是想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错,就是这句。”
“佛告诉我们,世界一切都是虚妄的,贤侄怎么能被世俗的好坏束缚了呢?”
“马知县是个不贪污的官,这不假,可他查了私盐也不过是为了朝廷多赚几两银子罢了,这算得上好官吗?”
“那么老衲杀了他,让百姓可以继续买到低价的私盐,岂不是大大的好事情。”觉弥法师依旧庄严宝相,甚至有种看淡平常的味道。
“俗语有云,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朝堂的衮衮诸公,哪一个不是豺狼虎豹,衣冠禽兽。”
“马知县解决不了朝廷卖100文钱的掺沙盐,却以朝廷的法律来抓捕私盐,在老衲看来与那些行凶作恶的歹人并无区别。”
“可惜楚贤弟读了书,却只读进了皮肉,没有骨髓,这才误了自己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果然是高僧啊。
楚千秋听得是心服口服,甭管这段话是不是歪理,起码他的逻辑已经自洽了,难怪能心安理得地做事,但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而是要进一步融入他们,调查情报。
“法师言之有理。”
“老衲与贤侄多说这些话,是不希望贤侄误会,我们这买卖做的问心无愧,便是在佛祖面前,也能说上一句功德无量。”
“就看贤侄愿不愿意子承父业了。”
“愿为天下百姓吃上低价盐,做些功德之事。”
楚千秋非常果断地回答道。
“贤侄果然很有慧根。”觉弥法师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然后说道
“今日的拍卖会,正巧是颗伏龙丹,就送给贤侄了。”
送给贤侄?
“法师,这拍卖会尚未开始啊。”
你怎么就送给我了?
“此事易耳,会抢夺这伏龙丹的,不过是王荣而已,他最多出5万两。”
“这些银票贤侄收好。”
楚千秋瞪大了眼睛,手里多了一沓子的银票,每张都是1万两的银票,正好10张,总计10万两。
盐贩子果然有钱。
这大师没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