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不敢走大路,专拣崎岖小路走,一路颠簸,翻过三道岗,午夜时分才到达清风寨地盘,过了二道寨卡,在第三道寨卡卸下马匹,爬上笔直的石级,悬崖上才是贼窝子。金相玉被小娘子推醒,见要攀爬望不到顶的石阶,心有胆怯,不断讨要水喝,不敢迈步。贼人见状,一左一右将金相玉夹持起来,金相玉咬紧牙关一瘸一拐沿着石级攀上崖顶。崖顶有一个巨大的岩穴,容纳七八十人甚至上百人都绰绰有余,洞口插着一杆旗幡,上写“清风寨”。金相玉上得悬顶,被三保兄引去叩见山大王。
山大王人称陈三虎,是个肠肥脑满的胖家伙,见有一车粮草入伙,又见金相玉乖乖地将身上所有银子悉数奉献,已自欢心。三保兄弟再三称金相玉与同行的头目因争执互斗,头目逞强以致被误杀。陈三虎思忖金相玉一家老小都在车上,老母慈祥,女子标致,金相玉衣着亮鲜,不像个蓄意杀人之人,又有三保兄弟竭力担保,暂且信过,叫随营郎中来验过枪伤真伪,替金相玉治伤。大保引见有功,升做头目。金相玉得到及时医治,性命无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且在山寨安心养伤。伤好以后,陈三虎见金相玉能算会写,还有武功在身,非但没有为难他,还升他做了二大王。金相玉半世打工,一朝为“帅”做了二大王,恰似金榜题名,颇为得意。李小娘子更是满面春风,自娘家横遭变故以来,落魄至今,如今丈夫做了山寨二大王,仿佛自己就成了压寨夫人,心里好不得意,自觉今日是最风光的时刻,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却不知陈三虎另有图谋。陈三虎一共有九个姨太太,其中三个就是提拔手下做头目,头目将自己婆娘贡献出来的。陈三虎见李小娘子两弯似蹙非蹙,一双眉眼似喜非喜,虽布衣素装也掩饰不住天生丽质,更添三分娇媚,将他九个姨太太都比下去了,那一双滴溜溜贼眼,只在李小娘子身上转,令金相玉如芒在背。
这一天,金相玉奉命下山筹措粮草,陈三虎将李小娘子叫到大王窝里“议事”。平日里陈三虎请女眷议事也是常事,议的都是家眷们的日常琐事,虽李小娘子对于寨事百事不管,也是有请必到。陈三虎对她环伺觊觎,李小娘子心知肚明,因此时刻提防着,此时见窝棚内只有陈三虎一人,知他心存不轨,也不声张,神闲气定入座,且看他如何说话。窝棚内烧着炭炉,热气腾腾,炭火炉上烤着玉米棒子和牛羊肉类,满窝子飘起诱人的香味。陈三虎膀粗腰圆,上身只穿一件粗布马甲,下身穿一条宽大裤头,裸露着臂膀和肚脐,见李小娘子进屋,立马脸上堆笑:“来,先喝一杯暖暖身。”说着掩上门,从烤炉上拿来一大撸烤羊肉,说是今天刚杀的羔羊,要李小娘子尝尝。说话的时候马甲下圆润的肉肚脐一突一突的,不像是上面嘴巴发声,倒是这下面肚脐眼在张口,引得李小娘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肚脐眼上,见他矮墩墩圆鼓鼓的小丑模样,不免想起唐朝的安禄山来,心中好笑。陈三虎凑到李小娘子跟前,一股羊骚气迎面扑来,李小娘子连忙闪身避开,说道:“小女子不会喝酒,也不吃羊肉。今日所议何事,为何众女眷都未来到?”陈三虎将一张胖脸凑到李小娘子眼前,伸手抬起她下巴,一张肉嘟嘟的嘴唇几乎贴到李小娘子的唇上,色眯眯说道:“自从娘子上山,寨子增色,军心稳定,今日不议寨事,只请小娘子叙情。小娘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疑为天人,大王我欲求一近芳泽,便死也值了。”
话说鲁中多贼匪,几乎每个山头都有贼窝子,都是穷凶极恶的粗人。而这陈三虎较其他贼匪不同,他出生在地主家,父母一共有七个孩子,因为他排行老三,属虎,所以叫做陈三虎。只因“红毛”过境洗劫了地主家,他才迫不得已上山为寇。他上过私塾,言语温文尔雅,看上去也非凶神恶煞,因此李小娘子并不害怕,此时轻轻将他推开,款款道来:“大王虽为绿林好汉,焉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名花有主岂容你再摘?大王虽有无上权力,但也须行必有正。既然大王只请了小女子一人,又非寨事,小女子恐有流言蜚语,即刻告辞!”李小娘子说着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