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枪口迅速调转到被吊在半空中的士兵的脸上,透过缭绕的迷雾,我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迷彩大脸,是我很熟悉的战友向东飞!
我当机立断地将手放上扳机,将瞄准镜的准心移到一名南山士兵的头上,完全没有等待瞄准镜预算数字跳出,我的手就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再将枪口以幻影般的速度平移过去,对准另外两名南山士兵的头后再度按下两记扳机。
嗖嗖几声,蓝色的激光飞似地刺去,他们的头上瞬间冒起向上升腾的黄色浓烟,有些猝不及防地举枪四下探寻,从我的瞄准镜中望去,他们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些什么,表情甚是吃惊,但有一名南山士兵却猛地举起枪,将枪口对准了中陷阱的向东飞,要将诱饵直接剔除。
正当我在心里大喊不要的同时,将枪口继续迅速平移过去,六道蓝光从正对面的三个方向快速射来,另外九个蛰伏于此的南山士兵,包括刚才那名举枪的南山士兵,头上都纷纷冒起浓烟,而时间间隔只有一秒左右,这下轮到我也猝不及防,感到吃惊的同时却又有点见怪不怪。
我从瞄准镜中望见,又是一道蓝光穿过,被蓝色纳米绳束缚双腿倒吊而起的向东飞被极速释放下来,本被困死于零一六地区的两名剩余的特编士兵飞似地扑过去,将他稳稳接住,我觉得这块地暂时已经较为安全,便也动起完全可控的双腿,朝他们狂奔过去。
迅速奔跑到方才结束战斗的地方,我见到许多平时最为熟悉的迷彩大脸:带着平静的笑容注视大家的安敬风双手稳当地端持着激光狙,而激光狙的枪口还在冒着蓝色的火星,王云将还在冒蓝色火星的激光狙背在背上,宛如稚嫩孩童般拽着面露讥讽,单手持狙的任我行的衣角,沈长生的手中挂着激光连发型手枪,表情沉重,仿佛遭受重创般,龙荣则也是说不出话来,静静地望着十分自责地低下头的向东飞。
“安敬风,任我行,小云,还有程风斩,你们来得太及时了,真是四个狙击手一台戏!不知道对面是从哪降下来的家伙,战斗力不俗,把我们打得可惨了。”
作为副连长的沈长生最终还是重振旗鼓地抬起头,尽量在战士面前表现出镇定的一面,实则他心里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如同预见身边大部分信任的人都将离自己远去,丢下自己一人,自己还必须独自向更遥远的彼岸奔去,路途中那种疲惫和艰辛。
“报告,副连长,这次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可能是上级觉得不需要那么多残疾士兵,派遣了南山精英作战部队与我们玩对抗游戏,只要这回被击毙或者活捉,就直接玩完了。”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大家这件让人一时间接受不了的事,而特编第一作战连的大家则是在怔住片刻后,纷纷感到有被当成小丑一样玩耍,被当成智力残疾那样欺骗,而不用说也知道欺骗他们的人偏偏是他们最信任的上级,于是纷纷难以形容地愤怒起来,愤怒完想起那些刚才身上冒起黄烟的战友,心里又十分孤寂和悲痛,个个都仿佛丢了魂那样。
“这次的淘汰人数堪比奇迹,光是在我们眼前倒下的战友就已经数不胜数,我他妈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这样的,呵呵,我操他妈!”龙荣极度愤怒地捏紧拳头,粗口一个接一个不断地爆出,最后干脆直接把头盔往地上一砸:“让咱们的兄弟都滚出军队是吗?觉得我们比不上正常人就想找事,让我们都滚是吧?好啊,那我滚,我们全都滚,不玩了!”
“这太超越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上级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明明我们都是很忠诚的士兵,我真的很生气,我之前那么为军队卖命…!只是因为我们身体和正常士兵有差异吗?”
身为土生土长的天山人的王云全身都开始颤抖,自从加入特编之后,她已经开始慢慢地适应这边军队的生活,也逐渐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但没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被耍弄,以及未有任何告知便做的裁剪,甚至用的还是欺骗的手段,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哎呀,这种自娱自乐的独角戏还真是好没意思,在这场戏里做主角还是做龙套也完全无所谓啦。”任我行拍拍王云的肩膀表示安抚,并且用十分嘲讽的口气说道:“那就让这场毫无意义的悲情戏剧落下帷幕吧?”
“如果直接和大家说清楚,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原谅,可是直接欺骗大家,至少从我这个角度来说,我不敢相信,我更不知道是否要原谅。”已经装上模拟声带,能够正常表达自己所想表达之物的安敬风失望地低下头,最后缓缓摘下钢盔,露出一头帅气的黑发。
“唉…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不知道我们还剩几个人,剩下的兄弟知道这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为副连长的沈长生在自己都已经绝望的状态下,还在想着连队的士兵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剩余几个人,得知真正的情况后又会如何,但他带着愁容的思索却被语言翻译机转换的普通话,和对着耳麦说出的南山语打断:
“你们现在啊?还剩下六个人。分别是程风斩,任我行,安敬风,王云,沈长生,向东飞,龙荣。”枪上挂有褐色茉莉的南山士兵对着特编战士们讲述完情况,继而向林茉莉询问道:“一号,是不是可以结束游戏了?”那头传来林茉莉冷酷的肯定声。
“我很怀疑你们南山人的数学是不是平均幼儿园水平,毕竟你报了不是六个,而是七个名字哦?哎呀,好恐怖,六和七都分不清的人居然还可以成为特种士兵,真是好恐怖,好恐怖呢!”任我行望着眼前的南山士兵,嘲讽中多了一丝火药味,刻意挑事似的看了一眼那名南山士兵,但对方接下来的答复却如同在快被冻死的人头上浇几盆凉水般更让人绝望。
“我没有算错,确实是六个,刚才那个被吊起来的兵,没错,说你呢,你被淘汰了。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你踩到敌人的陷阱,然后被吊在半空中,那你享受到的会是无穷无尽的折磨,顺带把你的战友们一同拖下水。”
南山战士先是微微鞠躬,再看着向东飞说出这段话,向东飞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这么简单的一个对抗赛就要将俺们踢出去,可他们却不知道俺努力了好久,比正常士兵刻苦数倍,才能够继续在军队当兵。他们也不知道平时俺们训练有多么刻苦,就这么一句话……难道俺们兄弟的努力都不算数了吗?连长呢,刚才俺也没听到连长的名字啊……”
向东飞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我和其他沉浸在悲愤中的战士瞬间反应过来,我们特编第一作战连的核心骨干,连长芮娜,不在存活人员名单中!
“连长呢,连长去哪了?杨烈狂这个百战百赢的疯子为什么也不在名单里?”龙荣突然又发觉什么似的,眼睛里更是突突地冒起火,走上前去与南山士兵的眼神对上,怒气冲天地质问南山士兵道,南山士兵确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抱歉地用翻译器答:“我不是神灵,不可能无所不知,我只能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你们的连长奋起抵抗,一路斩杀我们八个士兵,在质问他们的时候得知这场游戏的真实面目,于是果断掏出枪械,对准自己的钢盔来了一枪。因为每个要退出的人都是她的兵,她决定与完整的连队共存亡,她不是因为战斗力差而被淘汰,而是因为她不像你们的上级那样冷血,她真正把她的士兵当成战友,哪怕大家都不完美!”
林茉莉一身黑的冷酷身影如移位般神秘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再配上手中帅气的高精度激光狙,换作平时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很容易猜出眼前的人物并不非凡,战斗力不容小觑,但此时存留的特编士兵们根本没心情再将目光投向她身上的装备、抑或是认真揣测她的身份,而只是握紧双拳,眼睛突突地冒着烈火,咬牙切齿,任由愤怒吞噬理智。
“另外,我想提醒你们,光有战斗能力却没有脑子,是很容易变成尸体的哦。”
林茉莉冷冰冰地注视着台下升起不祥预感的特编第一作战连士兵们,将激光狙反手扔到背上,把披在头顶的黑色斗篷帽脱下,再摘掉纯黑色纳米战术头盔和黑色蒙面头套,露出一头精干的褐色短发和透彻明亮的褐色眸子,随后走到我的跟前,好奇地打量着瞟了一眼她的我,忍住好笑询问我道:“猜猜我是谁?”
“您有雅兴玩猜谜游戏,可我没有。”此时此刻的我的心情可以用跌落到底谷来形容,头脑如同被烤炉烤过那般持续发热,脑中全是昔日与战友们相处的情景,就连一句完整的用正常语言抱怨的话也无法组织,更别提和眼前这位在演习中扮演敌人,看似官还不小的人玩猜猜看。
直白点说,我没心情,也懒得猜,我只觉得我和这剩下的几个战士很孤单,很落魄,就像离群的狼。
“我是林茉莉。”她刻意放低声音对我道,然后再将声音换回正常音量:“代号褐色毒茉,是南山独立军最顶级的特种部队——褐色毒茉特种作战大队的大队长,能在我们全员出击的情况下撑过一两个小时,说明你们实力确实已经达标,没有被某些人残忍剔除的必要啦。我们军方在接下这次任务前就已经沟通确认,只要在这小段规定时间内没有被ko掉的,允许被编入南山独立军,褐色毒茉作战大队继续服役,参加最严苛的训练,而不需要参与百分之百会被裁员的二次考试哦,是不是超级棒呢?”
林茉莉冷清地笑着讲道,可是我们六个士兵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出声,我的气愤稍微消下去些,有些难以置信且震惊无比地打量着现实中真实可触的、全副武装的林茉莉,再想起她在网上与我沟通时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差点没把那句“你怎么会是特战队员,还他妈是一号,真的让人觉得活在的不是真实世界”直喊出口。
“嗯?你们都不想去吗?好哦,好可惜,那我宣布——特编第一作战连,全员淘汰,就地解散……”林茉莉依旧挂着冷冷的笑容,刻意放慢节奏,拖长声音。
“报告,我去。”我向前踏一大步,冷冷地注视着已经得意地笑起来的林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