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主宅之中。
“愚蠢！”
当李衮将事情告知李浩升之后，不但没有得到对方的表扬，反而是被臭骂了一顿。
“你当那许大年是傻子？还是以为我李家真的可以在齐县只手遮天了？”
“这事你就不该找外人，而是该亲自去！带着我李家的人一起去吃，吃出问题，咱们李家直接找那泼皮小子麻烦！”
“如此一来，那许大年必然不会多管闲事，只会高高挂起！”
李衮茫然的看着李浩升，问道：
“老爷，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浩升怒瞪着他喝道：
“多此一举？你自作出聪明的拉外人去对付云煜才是多此一举！”
“而且，还错漏百出！你看着吧，明日，明日那些人就会将实情说出来，然后许大年就会顺藤摸瓜的将你揪出来！”
李衮大惊，不明白自己做的究竟哪里出了岔子，当即跪了下来。
“老爷何出此言？还请给老奴指一条活路！”
不用怀疑，若是当真如李浩升所言，李衮被揪出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踢出李家，然后去顶罪。
李家和他，将会划分的干干净净，不沾半点因果。
李浩升叹息一声，看着伺候了自己数十年的这名奴才，沉声道：
“晚了，你找的那些人最大的错漏就在于他们的身份。一顿几百文的菜，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看着吧，李大年此时定然已经派人去查了。”
“你也别想着灭口，要是你这么做了，那就是自绝生路。”
“若是你之前自己去，带着仆役去，还能说是拿了我给的赏钱，又或者说是试菜。那样一来许大年在一开始就会知道此事是我要给云煜难堪，说不得还能给几分薄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审了半天案，那小泼皮才将你供出来，他许大年会怎么想？李家把他当傻子玩？想用就用？他好歹是一县县令，不要颜面的？”
“只从他最后和稀泥便能看出，这事他明显的偏向了那泼皮一方。”
李衮听完李浩升的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的跪坐在地上。
自己，要完了！
他只顾着不让云煜在公堂之上找出破绽，却没考虑那些人是不是吃得起炒菜之人。
这也难怪，站的高度不同，想问题自然就不同。
在他看来一顿稍微有些贵的饭菜，在那些人眼中却是可望不可即的。
既然李浩升能发现这一点，那在现场的许大年自然也能发现。
说不定就是那个泼皮小子都发现了，不然不会如此胡搅蛮缠，最后让许大年退堂。
这样一来，他今晚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清楚那些人的背景。
终究是大意了……
“老爷，老仆自知此事无法更改，今夜我便出府。只是在走之前，小的还想再问一句，那鲁二娘已经被关入大牢，今晚是否可以找人去审问一番？”
毕竟主仆一场，这么多年的感情，李浩升也不是不近人情之辈。
再加上又听见他即便是要走，也在为李家着想，便低声说道：
“此事我会找人去做，你……去账房领一千贯再行离开。”
一千贯，也算是主仆一场，李浩升拿给李衮往后养老的钱。
李衮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朝着背对他的李浩升磕了个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厅堂中的摆设。
这才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去。
这里是他生活了近乎一辈子的家，却因为这次犯下的错，有可能污了李家的门楣，就被扫地出门。
怨吗？多少会有一点，毕竟自己为李家奉献了一辈子，到老了居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