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拿起文件看了看,见只是一份《关于申请补充耗损物资的报告》,也就随手签了;又向秦诚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随后几个人安心落坐,开始进餐。
“今天难得新老朋友齐聚一堂,我代表云门欢迎各位的到来。”李赫率先举杯,很有领导风范地说:“希望朋友们多联系,多来云门走动,也多给我们一些尽地主之谊的机会。来,为友谊长存,大家共饮此杯。”
他一仰头,率先将杯中白酒干了,张运泽和顾小凡紧随其后,也举杯将酒一口喝光。
秦诚从不喝酒,正准备和沈溪她们一样,拿饮料代酒,谁知李赫眼尖,抬眼便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秦诚,你这就不地道了。”李赫伸手挡住饮料杯,义正言辞地说:“大老爷们喝什么饮料啊,换了,赶紧换成白酒。”
秦诚陪着笑脸说:“对不起,李队,我不会喝酒。”
“别鬼扯。”李赫直接将饮料杯夺过来,放到桌上,“哪有男人不喝酒的,你再推托,我可生气了。”
张运泽帮腔道:“对,大老爷们怎么能用饮料糊弄人,云门可没有这个规矩。”
“小兄弟,既然上桌端杯了,不喝两杯是说不过去的,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李队啊?”顾小凡也说话了,只是开口就语气不善,让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沈溪盯了一眼顾小凡,强忍怒气说:“李队,秦诚是居士,今天刚刚禅修出关,这马上就喝酒破戒对他不好。我看,这酒就别让他喝了。”
李赫心里有数,当下就要顺水推舟,哪知顾小凡却不肯罢休,突然插嘴说:“沈溪,我们是老熟人了,对吧?”
沈溪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顾小凡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从你来云门刑警队到调离,一共在云门市呆了三年,当时还是你师傅郭长安任队长。两年前,你被省厅调走,从那以后再没有回过云门市局。我可有说错?”
李赫暗道要糟,连忙喝阻道:“老顾!你少说两句,这些阵年往事,你提它干什么?”
“李队,你让他说完。”沈溪也明白顾小凡要挑事,却压不住火气,冷冷说道:“顾小凡,你用不着绕圈子,有话直说。”
这话一出,场面立刻安静下来,隔壁服务员在工作、走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小凡似乎感受到了压力,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突然竹筒倒豆般说:“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在云门三年,从来不为男人挡酒,哪怕是你师父,也不例外。全局都知道你酒量大,那几年被你灌倒的人也不在少数,就算是刘局李队他们,也被你喝倒过好几回。我就想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突然就要帮这位朋友挡酒,难道他一个外人,比你师父更亲近,更重要吗?”
沈溪目光冰冷,这话太可恨了,已经刺到了她的痛处,当即毫不客气地说:“挡不挡酒,是我的事,这是我的权利,我想帮谁就帮谁,不需要向你说明理由,你也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好,就算我没有资格,那咱们就按云门的规矩来!”顾小凡猛然放下酒杯,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不喝别端杯,端杯不认怂,这是云门男人的信念,也是规矩,今天要么你替他喝,要么你就别出声。”
“行了!都别置气,先听我说两句。”李赫眼见不对,连忙喝止,等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又接着说:“实话实说,沈溪刚才还算不上挡酒,只是劝和,老同事都知道,当年她调走前就已经戒酒了。一个不喝酒的人怎么帮人挡酒?老顾,别没事找事了。”
顾小凡气呼呼地说:“我没找事,只是气不过有些人吃里扒外,蛮不讲理。”
“谁蛮不讲理了?”沈溪罕见地发火了,猛地一拍桌子,“顾小凡,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秦诚拿的是酒杯,还是饮料杯?他有欺骗过你们,有偷奸耍滑吗?人家一开始就说明了不会喝酒,怎么,你这是要逼他出糗,来让我好看?”
“好了,都别说了,今天这酒咱们不喝了,喝也喝不痛快。”李赫见场面失控,也有点挂不住脸了,转头就朝身后的服务员说:“美女,麻烦将酒撤下去,全部改成现榨饮料。”
顾小凡不干了,愤然起身说:“李队,这饭我不吃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呆不下去,和不讲规矩,无情无意的人同桌,我心里难受,也替你难过,更替郭队不值。我先走了,改天再向你陪罪。”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人,谁知沈溪当场就彻底发飙了。
“走什么走,今天不喝趴下几个,谁都别想走。”沈溪豁然起身,指着顾小凡,“你不是要为郭队鸣不平吗?行,我今天就破个戒,给你这个机会,到时看看谁是孬种。”
沈溪越说越来气,郭长安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次只要提起他,沈溪就会难受不已,今天被顾小凡一再刺激,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姚琪有点害怕,扯着沈溪的衣袖说:“溪溪,你冷静点,咱们好好说话......”
沈溪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这事你别管,谁都别管。”她扫了众人一眼,面色冷竣地说,“我知道,这几年大家都在怪我,怪我当年出任务时没有阻止师父喝酒,结果才让他醉酒误事。是,这事我是有错,但绝不是错在没有替他挡酒,至于究竟错在哪里,你们不必知道,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今天我也不想再为自己作过多辩解,咱们有什么恩怨,就在酒桌上一较长短好了。”
李赫直觉头大如斗,郭长安不但是沈溪的师父,也是他的老领导。当年郭长安因为喝酒误事,就此一蹶不振,最后被清除出公安队伍。事后他感觉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可查来查去,至今也没有弄明白原由,为此还被上级批评,严令不得再度介入,否则直接停职,甚至开除。
后来沈溪也因此事受到拖累,不久便被省厅调走。那时候他已经喜欢上沈溪,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但这些年他还是一直在尽力维护于她,不想她被人诟病,更不愿她委屈自己。只是天道循环,该来的迟早会来,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今天还是突然就发生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沈溪提出的主张,也不是不行,一方面破解了眼前的疆局,另一方面还能向外界传达出她有苦难言的信息。
“沈溪,你确定要这样,你撑得住吗?”李赫还是有点担心,怕沈溪突然大量喝酒,身体会出问题。
沈溪毫不迟疑地说:“放心,我的身体状况并不比以前差。”
李赫又看向独立当场,若有所思的顾小凡,顾小凡没有说话,只是返身坐下,抬手招呼服务员上酒。
“等一下,各位是把我遗忘了吗?”
就在俩人情绪动荡,准备酒桌论英雄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秦诚突然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