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灵,犹如决堤的洪水,朝着众人涌来。
尽管江流儿一马当先,吸引了无数的仇恨,可依然有着漏网之鱼从九鼎神锤之下逃过,这些死灵即便缺胳膊少腿,也依然发疯似的扑向花未名。
杀生刀上下翻飞,武天伤运转真气,疯狂地清扫着眼前的死灵。浪小乙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架做工精致的金属机弩。
金属机弩通体呈暗紫色,上面印刻着一道神秘古老图腾,有点儿类似风和电的形状。浪小乙的双手灵巧地扣动扳机,体内元气注入机弩之中,上面的图腾光芒闪烁,前方的空气中瞬间出现十几道细密的小光点,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飞速地扩大着,化作十几根元气凝聚成的弩箭,射向前方的死灵。
每一根弩箭,都准确无误地打爆一个死灵的脑袋,配合着武天伤大开大阖的刀法,构建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狗爷嘬着旱烟,全部的感知都落在了君品玉的身上。面对着霍天三人的围攻,君品玉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内的元气更是以一种骇人的速度消耗着。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随时都准备出手的血衣侯。
“花老板,三才剑阵有没有破解之法?”
狗爷向花未名求教,然而花未名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三才剑阵被桃花源的历代前辈不断完善,已经日趋完美。除非双方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否则,几乎无法破解。”
狗爷眉头一扬:“几乎?”
“据我所知,同等境界的战斗中,只有一个人曾经破解了三才剑阵。”
“谁?”
“菩提玉斋,阿离耶。”
花未名回忆道:“当年,阿离耶在渡第三重涅槃劫的时候,遭遇刺杀。而他的对手,是八剑奴中最强的三人:倚天、青釭、白虹,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达到了巅峰神将。”
八剑奴。
隶属于秦人凤的神秘杀手团,据说每个人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剑客。三位巅峰神将联手施展的三才剑阵,便是普通的圣王也很难招架。
狗爷面露惊诧之色:“阿离耶用的什么方法破解了三才剑阵?”
花未名的面色变得极其不自然,有些尴尬地挠着头,低声轻语。
狗爷头顶的三根毛发陡然挺直,老脸通红就像是喝醉酒的婴儿,喃喃道:“居然·······这么无耻?”
话音未落,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随手把烟枪别在腰间,掌心灰色雾气涌动,多出了一个紫檀木盒。
花未名好奇地探过头来。
狗爷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只见盒子里装着的竟是一把唢呐。唢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通体呈现出玉石般的光泽。斑驳的裂纹中沁着殷殷鲜血,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诡异邪门。
花未名盯着那把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唢呐,忽然觉得透体冰寒,阴气森森。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看向狗爷的目光多了几分异色。
君品玉说得没错,这个老头,很邪门。
········
········
天下乐器,唢呐为王。不是报喜,就是送丧。
在大秦帝国,唢呐和二胡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乐器。当年琴帝宫徵羽编纂天下乐器全书的时候,甚至都不曾把唢呐、二胡算入乐器之中,因为她觉得这两件乐器粗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然而在民间,唢呐却是唯一一件能从出生吹到头七的乐器。许多老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曾听过琴瑟和弦,但是却一定见过草台班子的胡琴唢呐。
狗爷撩拨了一下头顶三根稀疏的银发,深深佝偻的脊背稍微挺直了一些。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吹出了那首传遍四海九洲的唢呐名曲——
《升天》!
极富穿透力的高亢曲调几乎在瞬间响彻了整片血海,犹如凤鸣九天,又好像魔音贯耳。狗爷手中的唢呐颜色愈发明润,斑驳的纹路中,有着殷殷的鲜血渗出,不断地滴落。只见漫天血海陡然沸腾起来,端坐在鲜血王座之上的血衣侯直接吐出一口老血,阴柔的面庞陡然变得扭曲,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体内的气血好像翻江倒海,逐渐由一种失控地迹象。
他强行运转元气,捂住双耳,然而那诡异的曲调径直在元神深处响起,不仅挥之不去,还愈发嘹亮。
血衣侯死死地盯着狗爷手中的唢呐:
“黄泉唢呐!你是········不可能·········你怎么会有黄泉邪君的传承!”
血衣侯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他的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啮噬着血肉骨骼。白皙的皮肤浮现出深青色的血管,密密麻麻好像魔纹,可以清楚地看到血液的涌动,隐隐有一种破体而出的感觉。
左手琴瑟右手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响全剧终。
从古至今,没有二胡拉不走的魂,没有唢呐送不走的人。
乐器流氓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狗爷越吹越上头,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甩动起来。只见无穷无尽的死灵在听了这一曲《升天》之后,停止了动作。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庞渐渐变得柔和,空洞的眼神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翻腾。
“黄泉唢呐········”花未名望着枯瘦如柴的身躯,也是认出了那把唢呐的来历。当即有一种荒诞的错觉。
当年名动天下的黄泉邪君,如果知道自己的传承被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得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