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江流儿想要抱紧君品玉,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见君品玉的后背被炸出了一个血窟窿,乌黑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溢出,手臂更是布满了伤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印象中,君品玉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外伤。
“大哥!”江流儿手足无措,嚎啕大哭。
“别哭。”
君品玉强忍着躯体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虚弱地说道:“别管我。趁现在,杀了血衣侯。”
“可是!”
“没有可是。”
君品玉虚弱地说道:“我以天狼山主的身份命令你们,杀了他。”
“是!”
熊孩子抹干眼角的泪水,提起九鼎神锤,和武天伤、浪小乙一道,杀向血衣侯。
此刻的血衣侯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元神被黄泉唢呐所伤,气血逆乱,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仓促之间,只得召唤出七道血影分身,利用诡异的身法和阴狠的剑术垂死挣扎。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君品玉的口中吐出,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伤口处溢出浓烈的黑雾,那些黑雾诡异而邪恶,犹如附骨之蛆一般,试图吞噬君品玉的肉身。
“糟了,黄泉生死棺的邪气开始反噬了。”
狗爷眉头紧锁,君品玉和黄泉生死棺已经签订了契约,那些邪气怨念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即便是涅槃真火和九玄金雷,都无法阻挡邪气怨念的侵蚀。
狗爷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烟枪里吐出灰色的雾气,那些灰色的雾气迅速和黄泉生死棺的黑色邪气相互交织、倾轧,使得黑色邪气的吞噬速度放慢下来。
但也只是放慢而已。
“当务之急是治好玉哥儿的外伤,让他恢复清醒。”
狗爷低声说:“黄泉生死棺内蕴含着无数生灵的死前的邪气怨念,一旦使用者和黄泉生死棺签订契约之后,只能依靠自身的意志对抗这些邪气怨念的侵蚀。”
花未名担忧地问道:“如果他醒不过来,会怎么样?”
狗爷眉头紧锁:“他会被黄泉生死棺控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就和那些死灵一样。而这苍茫山脉,都会化作无尽的鬼蜮。”
“如果现在解除他和黄泉生死棺的契约呢?”
花未名询问道:“那样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邪气对他的侵蚀?”
“现在的情况,解除契约,你会死。”
花未名凝视着君品玉苍白如雪的面庞,平静地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可以死,君品玉不可以。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大秦帝国未来的希望。”
狗爷叹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根烧焦的竹棍,说道:“只可惜,小老头也做不到。这生死契是玉哥儿用自己的鲜血和黄泉生死棺签下的,只有玉哥儿自己能解。”
“不,还有一种方法。”
花未名轻轻一笑,眉宇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淡然。她摘下自己的发钗,三千青丝如水墨般垂落:
“只要我死了,这份契约就会自动解除。”
狗爷眼中灰色雾气如同海浪般翻滚,望着毅然决绝的花未名,嘴唇翕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如果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花未名。花未名一死,君品玉和黄泉生死棺欠下的生死契自动解除。
花未名跪坐在黄泉生死棺中,将那根梦蝶飞花的发钗放在君品玉的胸前,笑道:“我生平从不欠人,这根发钗,名唤蝶恋花,是我的心爱之物。我知道你们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只是我已经没有东西能够报答你了。”
说完,她看向狗爷手中那根被烧得焦黑的竹棍,淡然道:“如果我没看错,你手中可不是一根棍子,而是一把刀。”
狗爷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他理了理衣服,稍稍挺直了被岁月压弯的脊梁,干枯的拇指微微用力,缓缓地从竹棍中抽出了一把狭长的刺刃。
刺刃长不足三尺,宽不足两指,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银灰色,斑驳的刀身遍布点点水滴,好似情人眼中的泪。
他用双手捧着刺刃,恭敬地奉给花未名,平淡枯老的声音中,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
“岳家护国黑旗麾下,背嵬军陷阵营无名老卒温狗剩,恭送王妃。”
岳家、黑旗、背嵬军、陷阵营·······
那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在花未名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缓缓地接过狗爷手中的狭长的刺刃。只见刀身之上,镌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悲莫悲兮生别离。”
花未名轻笑,伸手轻抚刀身,只见银灰色的斑驳刀身忽然荡漾起点点水波,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