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芝面红耳赤,结结实实被她怔住,一时结结巴巴得不知该说什么,“你这个黑心肝,杀千刀的。”
“黑心肝、杀千刀……此句甚妙,记下来一并朗诵。”
“你……”周翠芝被气得险些吐血。
商桑笑看她,仪态端正,淑雅有礼。
若是换做平常,周翠芝必定拍着屁股,哭爹喊娘,嗷嗷个没完没了。
可今日她忽然偃旗息鼓,整个人蔫了。
华莲再也蹲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进到前厅,咚的一声,对着商桑赌气似的便跪下了。
商桑手中茶杯惊得险些跌落,呼吸间她已调整好状态,“四姨娘这是作甚?”
“我娘性子直,得罪了您,还望夫人高抬贵手放我娘一条活路。”华莲虽是跪着,可腰杆挺得笔直,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
“闺女,你何必求她。”周翠芝也急了,连拉带拽地陪着做苦情戏。
“四姨娘这一开口,便是要生要死的,着实吓人得紧,周大娘来府邸对我一番说教,让我受益匪浅,自觉应当学以及用,故而让下人明日去知府朗诵,怎在四姨娘嘴里我就成了恶人。”
华莲不动如山,振振有词,“我娘也是担心我失了宠爱,入府两年,后院女子皆无所出,外头传言不堪入耳,甚至有人传言老爷有隐疾。”
商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最后谦虚问道,“四姨娘可有良策?”
这一问,倒是将准备向她发难的华莲问住了。
“老爷身在何处?每月可有书信回府?”
说话间,华莲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周翠芝手背,暗示她稍安毋躁。
简单的两个问题将商桑难住。
她只知道容越在永定,具体位置她并不清楚。
她就不明白了,容越每月给她们的月钱,足够普通人家五年的开销,有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何愁找不到快活。
为何非要将这个男人扯回来,日日在跟前讨好伺候,还要当个生娃的工具人。
这些女人,可是有自虐倾向?
这个问题困扰商桑许久。
“老爷是否能人事,你应该是清楚的。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咱们生为女子,应当做好贤内助,让夫君在外无忧才是,怎能寻着法子去添堵。”
这话说完,连她自己都在暗暗唾弃自己。
要怪便怪那容越娶了一窝子不消停的女子,日后若是惹出什么幺蛾子,也见怪不怪。
至于容越行不行,她是真不知道,成婚那夜她本已躺好,没想做无谓挣扎。
没有那容越胆小如鼠,居然根本不敢碰她。
反而导致她的计划一再搁置。
给予她荣耀之人,本对她信心满满,没料到容越却做了柳下惠。
那人一番部署,却扑了空,如今想来着实有些可笑。
“夫君无子嗣,已是不孝,婆母虽然远在永定,却也并非不挂心。”华莲话里有威胁之意。
甚至有喧宾夺主,越俎代庖的意味。
这般举动已然触到商桑逆鳞。
男人回不回来她从不在意,可她主母的位置谁人也别想撼动。
若是让那人得知她连个主母位置都坐不稳,逍遥日子也要到头了。
她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笑得有几分森冷,“倒是让四姨娘操心了,可惜呀……就是个做姨娘的命,还妄想为主子分忧,你说可笑否?”
“你这个贱蹄子——”周翠芝扯着嗓子要跳脚,被商桑一记冷眼给瞪得噎住。
华莲也是一个机灵,顿觉心脏漏了一拍。
“我……无意冲撞夫人,夫人权威后院里自是无人撼动。”
“你明白便好。”她朗声一笑,惠态尽显,“我乃御笔亲封的县主,即便是夫君也要给我三分颜面,你可明白?”
“明白。”华莲垂下头,想不到她这般难搞。
见自家闺女大气不敢出,周翠芝隐隐感觉不对劲。
尤其是商桑说自己是御笔亲封的县主后,周翠芝也不免有几分钟胆寒。
方才她一番咆哮,似乎并未伤商桑分毫,反而是让自家闺女进退维谷。
华莲哑然,从前见商桑总是笑呵呵的,想不到却是笑里藏刀,未见本心。
永定百姓人人对她称颂,看来也是被她伪装欺骗了。
想到她隐藏多年可见城府之深,华莲禁不住瑟缩,竟不敢再抬眼对她对视。
容府主母的地位,比县主身份来得有实权多了,每个月月钱丰厚,她怎舍得放手。
“前几日永定的朋友给我送了好些葡萄,你挑串拿回去品尝吧。”
她依然是笑盈盈的,和煦的如暖阳一般,仿佛方才什么也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