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好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喧嚣,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到窒息。
慕容姒揣揣不安,睨了眼江怀胤。
他静坐在矮榻上,身形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摇晃,鼻翼间的黑痣依旧,透着薄凉的红唇微微上挑。
“好看吗?”江怀胤伸了伸手拉平衣袖,觑着她,“都说小别胜新婚,王妃这是想本王了?”
慕容姒扯下幂篱,避开他不走心的挑衅,邀功的笑,“王爷回来的正是时候,那几味药材,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集齐了。”
江怀胤面色勾起几分嘲讽,瞧着却有些温柔。
“是王府的银钱不够?需要王妃亲自赚钱买药?”
突兀的指责让慕容姒一头雾水,“王爷的意思是?”王府的钱她可以乱花?
“想必王妃的诊金应当不少吧?那位楚公子可有给够?”江怀胤轻飘飘的说着。
与楚承杀虽是初次会面,两人心照不宣的知道,是老对手了。
在这节骨眼被他撞见慕容姒与楚承杀会面,江怀胤难免不重新审视慕容姒。
慕容姒的心沉甸甸的往下坠去。
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嘲讽。
便试探道:“为王爷医治,能保住我的命。为那楚公子医治,换来几味药材,是不是收少了?”
慕容姒猜测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江怀胤,遂来个“坦白从宽”,“王爷中毒之事不可外传,谁知那狼子野心的傅院首还有无同伙?所以采买药材的时候,我要多加小心,并未对人透漏我的身份。”
她拿起幂篱,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天地良心,当时是我第一次进济世堂,今日是第二次。”
“这么巧?”江怀胤显然不信。
慕容姒点头,“无巧不成书。”
能碰见刚刚回京的江怀胤,她觉得更巧!
江怀胤哂笑出声:“楚公子并非池中物,王妃若在和离后投靠楚公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慕容姒瞪大眼睛看他,久久消化不掉他的话。
所以,他以为她在找“下家”呢?
她惊诧的表情不似作假,至少江怀胤没看出任何破绽。
偏偏嘴上不饶人,又给了慕容姒雷霆一击,“至少,本王觉得比大皇子要可靠得多。”
江怀胤笑容渐深,语气又温柔,处处为她着想。
但眼神里始终冷冰冰的,像深冬暗夜里被冰封冻的泉眼,让人一眼看不透冰层的背后是绵长的溪水,还是浑浊的冰刃。
慕容姒再拎不清状况,也知道眼下应该示弱,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诚惶诚恐的摆手道:
“多谢王爷厚爱,为我找好后路。不过这一次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我真与他二人不熟。”
承认她想和离,但死活不能背找下家的锅!
怯懦的声线里带着浓浓的嗤之以鼻,但丝毫不影响声音的动听。
比分别前,更像个正常人的声音了。
江怀胤就那么坐在矮榻上聆听着她的话,神情淡淡的,隐退了许多冷意。
慕容姒知道自己赌对了。
继续酝酿情绪,柔声道:“王爷连和离后都为我考虑,我实在无以为报,只好尽快为王爷解毒,祝王爷心想事成了!”
话音刚落,慕容姒上身微微前倾,有模有样的冲江怀胤施礼。
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诚意。
江怀胤笑了。
她和离那点小心思,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向后靠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扫兴的话,马车忽然剧烈颠簸,正弯身施礼的慕容姒稳不住身体重心,趔趄的朝江怀胤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