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看到眼前一幕,惊得瞬间困意全无。
他揉了揉双眼迅速定神,起初他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当他来回观察几次后,这才意识到我们并非认错了路,而是洛河沿岸的柳林消失了。
看出特殊之处的狗爷眸光深邃,他拎着酒葫芦上前查看了一下柳桩,灌了口酒,半蹲在地上:“这些柳树并非利器所伐,是被人施以强大灵息劲力,用拳脚强行将树震断......”
听狗爷这么一说,没见过世面的我箭步凑到树桩定睛瞅了瞅,震撼道:“用拳脚折断这些合抱之木?那得是多何强悍的气力,才能将柳树一拳轰击成这般狼藉?”
我目光由近及远,震撼之情溢于言表:“这可是一片柳林呐......”
我幼时曾听说书先生提到过禅宗喇嘛,这类苦行僧习惯以走坐之姿修禅,很多传闻怪论中常提及一位美髯僧人,因打坐参禅时受乌鹊烦扰,心绪聒噪之下,倒拔杨柳。
我小的时候就想不通此事,觉得那美髯僧人小题大做,纯属有力气没处使。
这会儿看到一株株被蛮力破坏的河岸柳树,更加觉得这类人有损江湖豪杰的气概。
陆尧这时也上前一探究竟,看了半晌,大概是没看出任何端倪,摸了摸鼻子问:“狗爷,能爆发出这等实力的人,得是什么修为的强者?”
狗爷不屑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撇嘴道:“不过是刚入朝的境界,还当不得强者这个称呼,勉强算个中流高手......”
入朝境。
还只能算中流高手,连强者都算不上。
听狗爷这番轻描淡写,谈吐中尽显不值一提的语气,我心不由一颤。
灵息九品,迈过这层修为,也才进入闻道境,完成闻道跨越,才真正意义上入朝。
修炼一途,哪怕是一道小小境界差别,实力悬殊也犹如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进阶境界修为,实力足够动辄一方。
入朝境的修为虽没夸张到毁天灭地,无所不能,于万军之中也是摧枯拉朽般的存在。
放眼天下,有着入朝实力的修行者也并非多如两条腿的蛤蟆,随处可见。
我伸出手,将手背贴在狗爷红扑扑的额头上,然后又对比一下自己的脑门:“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狗爷既不生气,也没闲心与我理论掰扯,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他翻了翻眼皮看向陆尧,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把洛河沿岸的柳树剃了光头,释教那帮秃驴什么时候干涉起世俗之事了......”
狗爷边想边无力摇头,佝偻着身躯,他走路时的背影看着有些老态龙钟,实在想不通他就往嘴巴里不停灌酒,好似这酒能解千愁,永远喝不够。
我真的很好奇,狗爷的肚子是如何装下如此之多的酒水?
再者便是狗爷的酒葫芦到底能装多少酒,他喝了整整一晚的酒,为何不见酒葫芦见底?
我心中好奇上涌,想上前问狗爷这事与释教秃驴有何关系,他如何断定这是释教所为?
与狗爷相处时间久了,他身上的有趣之处也随之增多,我的困惑也与日俱增。
提到与儒、道并立的释教,就不得不提大悲寺,那里是释教起源,远在万里之遥的明知山下,西凉与蛮夷交界之地。
释本是道,经道衍生禅宗,发扬百年之久,才确立佛法经义,普度众生。
禅宗重戒律苦修,自成一脉,历经百年变革,于武祖立周起,广布道开解万民,后僧侣信徒一度赶超道门,与儒、道三足鼎立。
洛阳城郊有一座寺庙,名为东陀寺,因当今陛下不理佛、道,独尊儒术,故而东陀寺常年失修,寺庙破败萧瑟,香火也不尽人意,小小的寺庙之中只有不可说禅僧与三不要小和尚两人。
除这两人之外,我并未听说有其他的释教僧侣在洛阳一带活动。
就算是有外来僧侣千里苦修,也应该按释教惯例在所要落脚之地择一处寺院挂单,何故破坏河岸风景,毁了偌大的柳林?
洛河沿岸被剃了光头,数以千棵合抱之木一夜尽毁,这场景若是天明时被洛阳百姓知晓,还不得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