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费尽心思搅乱王公望发起的洛河诗会,豪掷千金揽下大屋之内所有贵人,此举耗费的钱财我不曾掰手指细数过,总之不会是小数目。
千金散尽,陆尧与我和狗爷潇洒离去,不曾与大屋中的任何一位贵人花田月下。
普天之下,如我们这般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不撩拨美人,不惹红尘的男人,实在稀缺得犹若凤毛麟角。
好不容易在一群文公雅士间赢得才名,得到一群美人倾慕,我们非但没有流连忘返,反让这些美人去撩河渚中守孝的麻子。
此事若被洛阳城中,此刻正在河岸边驻足观看,不知大屋何故停留于此的众人知晓,怕会齐声大骂一句:忒他娘的暴殄天物。
陆尧此举红衣鸨娘自是不懂其用意,若非陆尧给钱时豪爽至极,混迹风月之地多年,早不奢望真情这种无聊东西,只把此生与钱紧连一起的贵人们,才不会如此痛快应承下来。
至于名,对我而言不值分毫,对于王公望或许还有那么点价值。
再看这群只能随花船漂流各地的贵人,自受家族牵连充当官娼已来,一直随花船游舫漂泊天涯不得靠岸,若无诏赦,像她们这些不得轻易翻身的奴籍官娼,此生想踏足岸上多为奢望。
“凝眸姐姐,昨夜神将府世子虽说折了才名,愤愤而去,被那名姓徐的书生抢了去,在我看,那皇公望并非胸无点墨的纨绔,其人气质不凡,若能得其垂怜,以神将府在王朝中的实力,姐姐脱离苦海必是迟早之事!”
柳寒烟虽说羡慕至极,可无论相貌艺技都稍逊风骚,她并未对自己昨夜落选花魁而心生嫉妒。
何况昨夜的情形,搅乱了贵人们的心思,夺不夺得魁名,似乎也不见得有何逆天改命的显著成效。
凤轩凝眸的花名虽已更上一层楼,于美人榜中与南国圣女分庭抗礼,美名更盛,可她这名,对命运并未形成实质改变。
“哎,凝眸姐姐令人好生羡慕呀......无论在哪,都犹如众星捧月,我可就没这么好的命喽!”
秦淮二姑娘娇首轻摇,吐了一口香气抱怨道:“都怪秦大家非要给我重编词牌蝶恋花,这下好了......有两个人顶着他的才名写了首新词,这叫我如何抉择嘛!”
二姑娘耷拉着俊俏的小脸,一只胳膊肘抵在扶手栏杆上,撑着香腮正不住地哀声叹息:“国公府的郑公子,哪里是我这等低贱女子能攀的,至于那名姓徐的才子,似乎对我并无任何好感兴趣,我怕只能一辈子如浮萍,随水飘零。”
“咱们的二姑娘以前不是说一辈子不需要虚情假意的登徒子关怀,怎么现在又转了性子,恨不得把自己托付出去?”
早已看淡红尘俗媚的窦仙桐一副打趣表情,没等她意识到板着脸的二姑娘正生闷气,一双报复小手快速从她纤细腰肢移动到腋下,痒得窦仙桐连连求饶。
嬉闹场景惹得其她贵人不由掩嘴嬉笑,唯凤轩凝眸柳眉紧锁,若有所思,不多时她唇齿微动道:“我等想要摆脱贱婢奴籍,谈何容易......”
“风尘之命是咱们这些弱女子选的吗?”柳寒烟深凝的秀眉微动,却为继续再感叹命运的不公。
“是呀是呀,还是寒烟姐姐说得在理,咱们就是命不好,投胎来到花船上,这才成了这帮臭男人的玩物,有朝一日我若解除奴身登岸,非把那些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臭男人给扒皮抽筋,为咱们花舫没少受虐遭罪的姐妹出口恶气!”
已近徐娘半老之龄的花月容托着香腮感慨道:“堤岸上的垂柳吐绿三回,那名一苇渡洞庭的俊朗书生至今没来寻我......三年了,老娘就这么傻等了三年,男人嘴,骗人鬼......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逢场作戏骗老娘身子,老娘还傻乎乎地托付了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