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河渚上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的尊容,自打我来到桃柳巷,至今不曾亲眼一睹其真容。
平常我只听市井闲聊,偶尔提及河对岸这么个怪人,道听麻子少年相貌如何如何丑陋,脸上满是焚香烫印,好似豆大的麻子印刻在脸上,因此洛河沿岸的百姓常唤他为麻子。
这便是麻子称呼的最初由来。
至于其中一些来历与传闻是否为有待验证的途说,我尚未亲眼瞧见其人真容,也未与麻子少年有过接触,所以实在不好武断。
东夷太湖,吴越水乡,鼋头天师府承道祖余韵,太祖鼎立天下时赐姓为张,故而天师府男儿无一例外,皆为张姓。
凭借这些细节,麻子少年姓张无疑,至于其人真名,别说是我,就连狗爷与陆尧也是一概不知。
随着红衣鸨娘的喝令传来,大屋之上的贵人们严阵以待,不过众贵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冲动。
河岸边翘首的洛阳少年皆是一副匪夷神情,个个瞪着十分惊诧的目光,望着大屋贵人们下船时的纤纤柔姿,痴往的神色中泛着有花堪折直须折的冲动。
只见第一个含笑的贵人娇媚身段刚落下大屋,一道“嗖”声划过天际。
率先下船的贵人来不及回眸查看身后的怪异声响,已是浑身无力瘫倒在河渚上。
蓦瞬之间,贵人仰面倒在滩涂,鲜血顺着后背溢出,很快染红了她的姿色裙衣。
其余贵人吓得连连惊叫,花容失色,丽荣也是未惊恐所代替,众人无不抱头弯腰,四处躲蹿。
红衣鸨娘见状,吓得面色惨白,动若狡兔,惊恐且慌张的双眸从眼眶中凸出,急速躲到大屋柱后,呼喘着粗气,不敢轻易探首张望。
毫无征兆的羽箭刺穿紫衣贵人,岸边目睹此情形的众人惧目圆睁,不由也捏了一把汗。
就在大屋中受惊的贵人们由栏杆探出脑袋小心观察时,倒在滩涂上的紫衣贵人背后插着的羽箭,被一股莫名力量牵动,羽箭从她尸体上挣脱。
羽箭呼啸,在半空中以一道凄惨弧度向河岸回旋。
“这箭还会折返!”
望着这支穿云之箭,取人性命不过眨眼一瞬,我除了震撼,便只剩下胆寒。
箭回旋至射出之人的手中后,紧接着又是一道凄厉箭啸。
“嗖!”
待我清晰听到箭啸,只见一个探出脑袋想要查看紫衣贵人状况的纤弱女子,仅仅是露出秀额,便被猝不及防的一箭,射穿了脑袋!
羽箭破风而来,巨大的穿透力,直接将那纤弱女子当场击杀。
直到此时,那群还抱着看热闹的岸边众人才吓得四散而逃。
一时,河渚附近的惊吓声与河岸边逃亡的尖叫交织,令人听来十分凄惨,场面混乱。
纤弱女子倒地,仅仅片刻时间,那支羽箭又以肉眼难觉的速度回旋至岸边。
我顺着这道羽箭回旋的弧度迅速望去,这才发现桃柳巷屋檐之上,一道黑影正挽弓瞄向大屋所在的方向。
我目光本能地望向神情肃穆的狗爷,狗爷比我和陆尧更早发现这人的存在,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尤为平静,古井无波的浑浊眸子里有肃杀与机警。
通过这份气定神闲的自若表情与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我开始相信狗爷是有修为傍身的修行者。
陆尧这时望向身后屋檐,表情也是出奇的平静。
“哟,哭了便找娘的神将府世子,还真是睚眦必较,有仇必报!”
陆尧目色中洋溢着浓浓期待,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望着仍在叩首的禅僧,以及禅僧头顶一直悬着的桃木剑,满心期待道:“王公望为找回颜面,不惜把使霸王硬下弓的疾先锋梁破都请了出来,不知守孝麻子这回扛不扛得住......这位可是实打实狼烟榜在册的强者,五圣之下,天下排名第一的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