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蓝旗大营南门,金应河手持两石硬弓,不停朝奴贼射击。
五十步内,破甲箭可以轻易射穿锁子甲,那些只穿着一件棉甲就出来送命的包衣辅兵,直接被射个对穿,很多人挣扎着滚落陷马坑,被里面锋利的竹签扎成刺猬。
朝鲜弓手们占据有利位置,封锁住南门道路,两百张弓弦同时震动,如蜂群掠过天空,嗡嗡作响。
一些慌不择路冲出营门的镶蓝旗战兵和包衣,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重箭带走了性命。
镶蓝旗大营南门倒下几十具尸后,终于有战兵赶到,举弓向明军还击。不过他们视野受阻,而且处于下风口,遭到多支重箭打击,不得不退往营中。
金应河靠在那颗柳树上,从身上取下椰瓢喝水。
此时对面大营内火光冲天,无数顶帐篷被火点燃,万人敌爆炸像闷雷,让人胆战心惊。
包衣如炸了群的马匹,在大营四处狂奔。
眼前的营门已经不见有奴贼身影,金应河估计他们转身救火去了,于是吹响口哨,召集弓手。
“抵近营门,换轻箭朝北边抛射!”
跟随朝鲜弓手而来的明军火兵隐藏在树林后,此刻见周围没有危险,连忙挑着箩筐狂奔到去营门口割奴贼首级,金应河望着狂奔的背影,无可奈何:
“戚少保曾说,自来北军临阵,专好争功,杀倒一贼,三、五十人互相争夺。看来这南兵也要沾染北兵嗜好首级的习性了!”
说罢他换上轻箭,骑马朝营门口走去,身后弓手不解道:
“将军,天兵还在营中冲杀,咱们这般抛射过去,怕会伤到自己人,”
金应河神色不变,调转马头,望向众人:
“刘把总他们都是全身披甲,轻箭伤不了,乘奴贼还没有披甲,抛射可以多杀一些,等长枪兵赶到,咱们再和白甲兵对射!让鞑子知道朝鲜不是无人!”
距离金应河几百步之外的大营之中,上百支神火飞鸦被明军点燃,旋转飞向天空,在空中如天女散花般到处乱飞,最后重新回到地面,剧烈爆炸后引燃了帐篷。
所谓神火飞鸦就是一种火箭雏形,制造颇为粗糙,一根竹枝糊上纸张,后面填充火药,发射起来没有什么准头,所以通常用于集中发射,给敌人造成杀伤,其飞行轨迹诡异,和万人敌一样让人防不胜防,有一支在点燃后调转方向直接朝刘招孙脑袋飞来。
一队队战兵来不及披甲便冲出帐篷,他们手持顺刀、长枪之类的兵刃,试图阻挡明军家丁。
不过这些人显然高估了自己战力,很快被家丁们杀死。
刘招孙策马躲过一支长枪刺杀,挥舞大棒将迎面而来的后金兵砸翻在地。那建奴颇为强悍,挣扎着想要站起,后面家丁纵马跟上,刺入后金兵小腹,马速不减,骑枪将他高高挑起。再次摔落时,百十骑家丁呼啸而过,那后金兵便成了肉泥。
刘招孙点燃万人敌,对家丁大声喊叫,命令他们把万人敌都投入帐篷。
周围到处都是人叫马嘶声,也不知道家丁们有没有听见他说话。
包衣兵估计平日里被主子们打骂过甚,精神高度压抑,在夜袭的刺激下,很多人精神都有些崩溃,在营中到处乱跑,发出些无意义的尖叫。
刘招孙用刀柄拍打马腹,河间马嘶鸣一声,喷出大团大团白气,加速朝前冲去。
他们已突破营地南边,进入中军大营位置,周围抵抗的战兵开始增多,甚至还有巴牙剌精锐,这些八旗中的精锐,此时也不急着攻击对手,而是就地组成战阵,朝这边步步逼近,看来是想吃掉刘招孙他们。
万人敌被扔进一个帐篷中,片刻之后,帐篷中传来阵阵惊叫声,一群来不及披甲的战兵,全身扎满石子儿铁钉,尖叫着冲出来,他们挥舞兵刃,怒声咒骂。不等展开反击,便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用线枪刺死。
阿敏没有想到,孤军深入的刘綎竟敢会主动进攻自己,而且是夜袭。
如果让二贝勒重新选择,他绝不会在董鄂路扎营,这里周围高,中间低,地势完全不利于己方防守,也不能发挥镶蓝旗步射的威力。
敌军骑兵从上往下进攻,冲击更是无往不利。
当刘招孙率家丁往下冲击时,两百多人气势如虹,隐隐有千人夜袭的阵势。
家丁们从南营门突破,开始往北突进,一些零星的战兵被杀死,刘招孙惶恐不安,因为他始终没遇到镶蓝旗主力的反击。他心里清楚,凭自己这两三百人,绝不是镶蓝旗对手。如果邓起龙不能及时赶到,组成战阵掩护撤退,不用巴牙剌动手,几百名死兵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刘招孙心念闪动,望见路边一个受伤包衣蜷缩着身子,大声喊叫饶命。那包衣腿部受伤,已是不能逃走。
“阿敏那狗崽子在哪里!”
刘招孙策马上前,枪头抵在那包衣脖子上。
身后两名家丁簇拥上来,从不同方向护住十三爷,防止奴贼袭击,包衣被这阵势吓住,语无伦次:
“回主,主子,大爷,别杀我,二贝勒营帐在东边,奴才这就带你们去,”
刘招孙心头无名火起:
“老子不需要奴才,滚!”
顺着包衣手指方向,一队战兵正在集结,颇为凶悍,他们手持厚盾,还带着些飞斧投枪之类的兵刃,尽管营中乱作一团,这些甲兵却显得从容不迫。
刘招孙心头一阵发紧:“建奴死兵?”
包衣奴才听见这话,连忙附和道:
“是的嘞明军爷爷,这些都是主子们刚从赫图阿拉北边抓来的生女真,不怕死,可厉害得很,一个人可以打十个汉人·····”
看来局势发展和他所料的一样,阿敏狗贼这么短时间内便发动了反击。
“明军爷爷,莫要杀我,我会骑马,也帮你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