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在前面的人一阵惊呼,如马匹炸群,四散奔逃。
包衣阿哈队列后面,一群手持厚盾,身材矮壮的白甲兵正挥刀劈砍,狠狠砍向那些逃在最前面的包衣。不顾包衣哀嚎求饶,将他们全部杀死!
“后退者死!家人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各牛录额真在后面大声喊叫,真夷主子们手持弓箭顺刀,逼迫包衣穿越密集的火铳射击,继续用生命填壕。
包衣见白甲兵主子挥刀砍人,这才想起自己肩负的使命,各人连忙捡起地上土袋,胡乱装满沙土,硬着头皮往明军壕沟冲去。
火铳噼里啪啦响起,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屠杀。
就这样冲了两个回合,两千多名包衣,伤亡超过五百人,好在对面明军壕沟填了一半,已经勉强可以通行。
一声悲凉的海螺号声响起,前面填壕沟的包衣如蒙大赦,幸存的人们将装土的袋子扔在路边,争先恐后往后退去。
包衣身后,黑压压的死兵敲打盾牌,越过壕沟,推开拒马,踏步往明军阵地逼来。
他们手持顺刀,腰间别着飞斧、铁骨朵之类的投掷兵器,二十人一列,以锐不可当的气势一步步前进。
相比建奴死兵的军容严整,明军战兵气势明显不如。
好在双方使用的武器基本都是一样,火器极少,都是精良短兵,如果都死战不退,谁也占不到便宜。
努尔哈赤另一个身份是大明龙虎将军,是万历皇帝亲封的。
在叛明之前,八旗军队的训练,很多地方都有模仿明军的痕迹。
区别仅仅在于,相比日薄西山腐朽没落的大明王朝,努尔哈赤的女真部落,处于冉冉升起的上升期。
就是这一点,后金军便要碾压明军。
双方距离还有五十步时,两边同时停住,死兵们从身上取下弓箭,开始用重箭向明军射击。
前排明军被射倒一片,队列变得混乱不堪。
一些会射箭的战兵取下弓箭向建奴还击。
重箭在两军之间穿梭飞行,残酷地交换着生命。
这个距离内,弓箭具有令人恐怖的杀伤力,可以轻松穿透锁子甲。
双方目标都很大,所以也不用怎么瞄准,每发射出去都会带走一个或几个生命。
这些明军客兵,虽然战力不凡,比之刘綎家丁也不差多少,然而毕竟是客兵在外,心底没有必死决心,在建奴死兵不死不休的进攻面前,气势渐渐不支,出现大面积伤亡后,各人变得胆战心惊,隐隐有崩溃之象。
局势开始朝着不利明军的方向发展,刘招孙看在眼里,战兵打成这样,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努尔哈赤筹划已久,这些建奴死兵又是悍不畏死,如果没有摧枯拉朽式的沉重打击,很难彻底摧毁死兵们的战斗意志。
一千人的建奴死兵如狂风吹过麦田,周围倒伏的明军战兵尸体越来越多,后面明军战兵见势不妙,知道自己上前只有送死,纷纷往后退去。
这时,忽听后面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声:
“后退者,死!”
溃退的明军战兵被己方长枪刺死,长枪兀自不停,朝倒数第二排溃兵杀去。
战兵见势不妙,他们不是长枪兵对手,各人硬着头皮再次冲向对面建奴死兵,挥舞顺刀大棒猛砍猛杀,为自己搏命。
密密麻麻锋利雪亮的枪头斜斜刺向天空,四下响起铠甲鳞叶晃动的哗啦声,如夏日暴雨,席卷整个战场。
明军长枪兵踏着整齐鼓点,如木偶般一步步逼近。
“虎!虎!虎!”
镶蓝旗死兵战阵被刚才那波明军战兵冲击,本已有点凌乱,明军溃败后死兵们披着重甲一路狂奔追赶,体力有些不支,彻底没了阵型,就在他们以为一波掩杀,可以彻底击溃明军时,眼前出现了这支阵列严整,令行禁止的强军。
建奴死兵有些惊慌。
此时距离己方阵地有三百多步,失去了镶蓝旗弓手的掩护,他们彻底暴露在明军攻击之下。
这支手持竹枪的奇怪明军,让他们想起前日遭受夜袭的恐怖画面。
区区五百长枪兵阻挡镶蓝旗上千勇士围攻,整整一个时辰,战之不退,杀之不绝,给镶蓝旗造成严重杀伤。
战后各牛录额真统计,那晚夜袭,被这伙长枪兵杀死杀伤的镶蓝旗勇士,人数超过五百人。
要知道,前几日在界番,镶黄旗、正黄旗灭掉杜松三四万人马,己方旗丁伤亡也才区区八百人。
死兵们心头冒火,前日被南蛮子偷袭,伤亡惨重,被二贝勒责罚,如今堂堂对阵,定要将这些狡猾胆怯的南蛮子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