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作便是佳句,出口便是名诗。李源此时的形象,再加上先前的传闻声名,如此年纪,如此官职,如此才华,顿时在全场宾客的心中,无疑是放大了不知道多少。不说心悦诚服,也是多了几分敬畏。
方才那些个出言讥讽的书生,此时已是无地自容,老老实实地躲在一旁,想必李源这个“武夫”给他们这些“读书人”自尊心的打击是极为巨大的。
周宗感慨地抚着自己的长须,叹道:“老夫今日实在是大开眼界!原以为李虞候武将出身,定然,哦,定然对诗文不甚了解。却没想到,李虞候是如此文武双全的大才!”
接着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绕着李源走了一圈。似是在打量什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李源英气逼人的脸庞上,满意地牙都快掉下来,直直点头:“嗯!万里挑一!万里挑一!”
李源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连忙谢道:“周老大人过誉了,在下不敢当!”
“李虞候既有如此大才,怎地却投了军?难道乡野之人看不上开科取士么?”
此时众宾客正和谐无比,却不知从何处冒出这句突兀的言语。
李源抬眼看去,又是那位傲慢的青袍公子哥儿:“敢问这位公子,你是?”
公子哥儿极为得意地昂首答道:“家父冯延巳!”
在场的众人自然是知晓这冯公子有个显赫的父亲,眼下皇帝的左右手,要不然也不会任得他开口。
李源心想,你家父亲可是与陈使相同属一党,就不知谁先倒台。接着冷冷笑道:“我当是哪家王侯,原来是冯相的公子!在下从未看不起开科取士,也并非不想读书,确是因为出身贫寒,比不上冯公子你家中富贵......”
见李源一脸坦然地说着自己的出身,眼看这冯公子更是得意起来。罗二虎强忍着满腔怒火,可惜被李源一手死死按在座位上只得咬牙吞下。而周宗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了极为赞赏的目光。
却见李源接下来“唰”地一声,潇洒地拂动衣袖,饱满坚毅气质的眉目露出了慷慨之意:“然,当今天下,兵祸连年。我大唐幸得高祖庇佑,虽偏安于淮南,而诸国无不虎视眈眈!
若无我等这些乡野之人投军卫国,效死沙场,敌军早已打到了这扬州府!你冯公子又如何能幸免?如何能在此处清谈!若不居安思危,终将大祸临头!”
宾客们纷纷像是噎住了一般,此时李源的目光极为尖锐,话音也极为刺耳,但他们却似乎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冯公子更是脸色发白,气得唇齿颤动:“你!”
“说得好!”周宗是跟随烈祖开创天下的功臣,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热血,虽然年老,但也与李源的言语尤其共鸣,不禁拍掌大声道:“居安思危,李虞候今日这番言论,如醍醐灌顶,令老夫这等枯坐之人实在汗颜!我等皆为大唐子民,当如李虞候一般忠君报国!好男儿,当如此!”
这德高望重的周大人都如此夸赞,众人听得出李源话语中的暗讽之意,再郁闷也只能久久陷入沉默之中,只有少许几声轻轻的咳嗽稍微解着些许尴尬。
冯公子心中忿忿不已,这口气实是一时缓不下去。虽然知道周宗此人向来不在朝中结党,保持着中立,对自己一直也算客气,但今日作为东道主,竟出乎意料地为李源说话,自己如何能下的来台?只得在心里叫骂道,来日必禀告父亲,把你这老东西算计倒台......
最后强行厚着脸皮,挤出一句酸溜溜的话语:“哼,到底是攀上高墙的草莽,不知所谓!”
既已如此,李源也不再掩饰,瞥了一眼那,冷冷地说道:“冯公子,今日你屡屡出言伤我,我敬重令尊不与你计较。”
继而再度语出惊人:“我只送你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
一声长叹,周宗老泪纵横,心中暗暗默念,许是先帝显灵,我大唐复兴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