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生刚拱手遵命,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虞候,那你呢?”
只见李源嘴角微微翘起,一脸神秘地笑道:“我?呵呵,我要来个单刀赴会!”
......
翌日,荒木岭上自鸡鸣起,便归于应有的寂静。伴随着阵阵秋风掠过,隐藏在林草丛中呼啸的,不只是虫鸣,更有几百道轻微的呼吸声。
这座残破的山庙,缺了一角的神像正对着几处断壁,诡秘的安静。自唐末黄巢起义以来,连同此地原有的山民,早已被战火吞噬。原本作为百姓祭祀求福的场所,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的走私起点。
一如李源所料,申时之前连只鸟都不曾落过,遑论有人到访。庙中的刘江生抓紧时机,在祭台上轻轻放下一袋沙子之后,再度隐入庙中等待。
今夜的计划,众人本是极其反对的,认为李源作为主帅不该孤身涉险。倒不是李源想乘风头,而是今晚的目标疤头马六,既然流窜为匪多年,又能周旋于官吏中间,必然极为警惕。子时走货之前,必会再三遣人上山,届时若是不见东家的车马,定然不敢亲自出现,那么李源的计策便全盘落空了。
太阳下山,夜幕垂落,皓月又起。
荒木岭上忽而出现了点点火光,继而连成一片,与漫天的星稀相互映衬。
小小的破庙之前,数十个手持刀剑的大汉,如同乌黑的浪头一般窸窸窣窣地压了上来。只见两名手持火把的喽啰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引领着一名身穿黑衣的冷厉男子,踏着厚重的步伐而来。紧接着众人慌忙立于两侧,皆低头迎接不敢直视。
只见此人生得倒不是有多高大,黑面横身,脸上的连鬓胡须,加上自额前蔓延至后脑处可怖的刀疤,显得十分狰狞。所谓绿林强盗,往往自称草头天子,只敬天不畏人。这位早就在淮河一带以凶狠狡诈混出名气的匪首疤头马六,手上的鲜血再多,此时到了这祭台前,竟也装腔作势地鞠了一躬。
马六冷漠地抄起祭台上那袋沙子,放在宽大的手掌中不停地上下掂着,紧接着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朝着眼前一位并不眼熟的白衣少年郎问道:“今日不是走沙子么?”
又指了指少年身后那辆装着几个麻袋的板车,狐疑地开口:“这回怎只有一车?东家莫不是信不过我马六?”
只见少年面不改色,咧开嘴灿烂地笑道:“最近风头紧,听闻城里又来了个金陵的都虞侯,东家说还是谨慎些好!”
“都虞侯?”马六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帮大汉,接着朝少年轻蔑地笑道:“小哥儿许是头回到此,不妨瞧瞧我这帮兄弟,哪个手里没提过官军的脑袋?一个都虞侯又如何?就那帮整日在金陵混迹的红爷儿,估计见着刀便吓漏了腚了!”
大汉们纷纷哄笑起来:“哈哈哈!......”
少年倒是十足淡定,拱了拱手说道:“听闻那位都虞侯,可是刚从楚国得胜归来,连陛下都夸其智勇双全!六哥还是小心些好!”
马六端起手指粗鲁地抠了抠耳朵,接着不耐烦地嚷道:“哼!我说小哥儿,你怎地如此多话?你那东家可是皇帝的亲戚!难道还怕一个都虞侯?快些交货,莫误了时辰!”
少年微微一笑,随即让开身子说道:“那便请吧!”
“聒噪!”马六嘴上狠狠叨了几句,便招呼几名手下麻利地上前拉车,正要回身之际,眼角不经意瞥到了少年露出的鞋履,突然心头一惊,大喊道:“云头乌皮!你是官军!”
只见这位白衣少年停下了脚步,显然怔了一会儿。当转过身来时,手中却多了一把利剑,少年从容地笑道:“你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