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伯父、阮伯母、阮兄,我来晚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蓬头垢面的阮梦的脸上,温柔一笑。
“阮姑娘,让你担惊受怕了。”
“王公子,你可算来了!”
阮梦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一头扑进王耀辉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王兄,那秦小满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让县令夫人把我们赶出阮家,你定要让令尊好好治一治那章县令,给他们颜色看看!”
有了王耀辉撑腰,浑身狼狈不堪的阮成又摆起了富家公子的谱,对着两个进来的王家家丁命令。
“快把打死的老鼠扔出去!看着就恶心!”
两个家丁并未动弹,而是看向自家公子。
见自家公子点头,这才拎起死老鼠朝外走。
“阮兄,我也想让父亲出面,可秦小满当众赢了我,手里还捏着赌约字据……”
王耀辉一脸为难地摇头婉拒:“我若是替阮家强出头,秦小满逼我马上履行赌约,父亲也会变得师出无名,反倒会让章县令拿捏。”
“除非,我找到秦小满代笔作诗的证据,才能请父亲为我和阮家去向秦家讨回公道。”
他特意加重了“代笔”两个字的音量。
又低下头,含情脉脉地对着阮梦保证。
“阮姑娘你放心,无论我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的。”
“王郎……”
阮梦感动地红了眼眶,她迟疑了一下,踮起脚尖凑到王耀辉的耳边。
“王郎,我能帮你找到秦小满代笔的证据!”
“我在秦家有一个眼线,我可以让他这样……”
王耀辉听完阮梦的安排后,止不住地连声赞叹。
“阮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就知道阮梦在秦小满身边还留有后手,否则他也不会屈尊降贵来这个鬼地方。
更不会再与阮梦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有任何交际。
他特意在出事后让阮家人受了一晚上的罪再出现,不仅能够加重阮梦对秦小满的恨意,更能让他这位雪中送炭的有情郎得到阮梦真正的信任。
如今计成。
这次,他不光要粮,还要秦小满的命!
“王郎,唤我小名梦儿吧。”
“梦儿。”
王耀辉闭上眼,盖住眼中的嫌弃之色。
阮梦害羞地靠在王耀辉的怀里,灰扑扑的脸上满是幸福之色。
她现在只有王郎了。
她一定要帮王郎找到秦小满代笔的证据。
让秦小满的名声扫地,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再风风光光地嫁给王郎!
……
“啊欠!”
秦小满鼻子痒痒打了一个喷嚏。
面前堆的白色绒毛打着旋飘浮起来。
他一把薅住塞进洗衣服的木盆里,倒了一大把皂角粉。
皂角粉的香气瞬间覆盖住了鹅毛原有的骚味。
“再淘两遍水洗净晒干就能用了。”
想到晚上就能睡到松软的羽绒垫子上面,秦小满干劲十足。
他朝着坐在小板凳上数鹅的月季勾了勾手。
“月季,让厨娘杀把剩下的鹅全杀了,让她们把拔光的鹅毛都给我送过来。”
做羽绒垫子,底层可以用能够锁水的鹅毛隔湿防潮,内里和靠近皮肤的地方放置羽绒。
再缝上线锁住乱飞的羽绒和羽毛。
齐活。
“公子,你杀这么多鹅,就是为了取它们的毛用?”
月季传完话又坐回板凳上。
秦小满已经淘完了一遍鹅毛,正往里加新的井水继续淘。
“当然了。”
秦小满头也不抬地回答。
月季看看圈在院子一角昂首高叫的大白鹅们,再看看洗毛洗得开怀的公子,发现她多虑了。
哪怕公子比诗赢了那些文人才子,对她比以前更好了。
可公子败家的本事还是没变的。
屋檐下。
正在煎药的唐大夫一直关注着秦小满这边的动静。
看着犹如稚子般玩鹅毛的秦小满,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以前的公子是在韬光养晦,等着在比诗时一鸣惊人,从此一飞冲天……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他了。”
比起以前取鹅肝杀鹅的公子来说。
此时为了玩鹅毛而杀鹅取毛的公子更败家!
“罢了,原本对他也没抱多大希望,我的任务只是护他健康地长大,他就这样当个不出风头的败家子,等他痊愈,我也能安心地离开。”
唐大夫继续摇动着手里的蒲扇,闭上眼休养生息。
药气自陶罐中溢出,袅袅白烟自唐大夫身边绕成一圈圈的圆,像受到什么力量吸引似的,有规律地盘旋着。
一片羽绒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当它快要落在陶罐盖子上的一瞬间。
蒲扇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旋转着扫走羽绒,又重新落入唐大夫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