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将士虽然没有大智大勇,但却不乏狡黠。士卒们算的很清楚,帮官家守住城池,下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但若要金军攻入城内,先不说这金山银山还在不在,自己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刚才城下那个金军将领可是下了军令,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更何况,官家刚给每个人发了这么多金银财宝,大家伙怎么也得放几箭才对得起这份赏赐。
城头矢石如雨,金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士卒只能暴露在弓箭射程之中。
完颜娄室同样在远处观战,知道必须要退兵了。宋军虽然软弱怯懦,野战不堪一击,但站在城头上射箭的勇气,他们还是有的。
今天这一战,本来就是试探一下,若宋军打开朱雀门接纳溃兵,那自己就趁势拿下内城。若宋军不肯打开城门,自己也能打击一下守军士气,让宋军再不敢出城作战。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再拖下去,只会白白消耗金军性命。等回营带来了充足的攻城器械,再来攻城。
在号令中,金军秩序井然的从龙津桥上撤军,完颜娄室一直率部在旁警备,直到全军撤离,其才在最后率军缓缓退去。走之前,完颜娄室深深的看了一眼城墙上,平静凝视城下的大宋官家。宋主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见到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形会一脸平静?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完颜娄室只能带着深深不解的疑惑离去。
当完颜娄室的身影消失,城上众人才看向城池下狼狈不堪的宋军。
在僵硬的泥地上,近千名士卒一脸惊慌未定,既有仓皇逃命时的面白惊惧,也有对死亡后怕不已的歇斯底里,当然也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毕竟保住一命就意味着能够拿到那笔丰厚的奖赏,余生衣食无忧。无数人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唯独没有人对溃败、奔逃感到自惭形秽。
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宋军,张叔夜心中百感交集。怕官家生气、沮丧,张叔夜对赵桓劝道:“官家,先回宫吧。刘指挥使会重整军队、振奋军心。”
赵桓看向张叔夜,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放心吧,朕不会像上次一样,生闷气拂袖而走。禁军今日的表现,已经强过往日太多不是吗?至少没有望风奔溃,而是在原地列阵与金军打了一场。”
虽然打这一场也是一触即溃。
张叔夜恭维道:“此皆赖官家振奋军心,厚赏士卒之功。”
赵桓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一众大宋将校,问道:“朕虽然未曾亲身经历戎马征尘,但也想问问诸位赳赳武夫,国之干城,在军中可有军法?总不至于,毫无法纪,只赏不罚吧?难道在我大宋军队中有惯例,临阵脱逃,毫不追究?”
“这……”一众武将们支支吾吾。
“不用遮遮掩掩,朕相信,哪朝哪代军队都不可能鼓励军人临阵脱逃。我朝韩相公当初在西北治军,也是恩威兼施,赏罚并行,不偏不废。”赵桓转向城外,平静的说道:“执行军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