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音,敷衍地嚎了一声,心中还有点担心魔女会不会听见,因而起床在屋内搜罗他的踪迹。
“放心好了。”他听见芋头这么说,对方似是从方才的小声回复中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于是如此安慰说,“魔女大人白天已经很累了,她讨厌有东西晚上去打扰自己……”
啊,魔女大人是多么温柔啊,带着方诺起飞的过程中,鸟女王用陶醉的语气如是感慨道。
她告诉方诺:那个人类困扰于报丧鸟一族在夜间的鸣叫,可即便她有着无比强悍的力量,她却没有用它们来强行改变他们的习性。
报丧鸟们理解不了女人的意思,却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柔声劝导、请求下,意识到了深夜扰民是不好的习惯,于是,有的报丧鸟会努力克制自己午夜鸣叫的想法,有的则会尽量降低自己的音量、尝试着不去引起人类的反感。
“额……辛苦你们了?”
“哈哈,我就知道,我们与魔女大人的来往肯定会让你有所触动,任何生物都会认同我们彼此间的付出的。”
鸟女王把方诺的回答当作了“肯定”的叫声,她的语气渐渐得意起来:“魔女大人也不忍看我们这般勉强自己,所以,在某一天深夜,她突然来到我的一位族亲栖息的树下——”
“对不起!”那时候,来到树下的女人突兀地表达出了她的歉意,“真是太安静了……我无法安心入睡,请你继续鸣唱吧!”
他们是自由的报丧鸟,不应该碍于人类的睡眠需求,压抑自己的天性——在鸟女王和她的族亲们看来,这就是魔女想表达的心意。
“额?然后呢?”
方诺发现,即使语言不通,也一点都不妨碍他与芋头的正常交流。
对方正说在兴头上,只要背上的倾听者发出声音,她就会迫不及待地讲述下去。
“后来,魔女大人就在休息之前,用她的能力封住她的耳朵——”
芋头飞在空中,不好用自己被耳羽遮掩的耳洞做示范、让背上的小兽认识到这个听觉器官对于生物的重要性。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尽情歌唱,魔女大人也不会因为她试图修正其他生物本性的负罪感,而夜夜难以入眠了。”
“嗯……无稽之谈。”方诺清楚自己是叫了两声。
“所以,你也要努力与魔女大人交流,让她明白你的真实心意啊。”然而,这两只鸟似乎把他靠后的那句叫声给忽略了,依旧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像对待我们一样,委屈自己,成全你的。”
“呕……”
前一次被报丧鸟带着飞的时候,方诺并未因恐高或是其他原因产生晕眩感,可这一次,在听了他们讲述的往事后,他却莫名有一种想呕吐的恶心感。
看来,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报丧鸟与那个女人之间的情谊了。
“话说回来,‘能力’还能这么用吗?封闭自己的听觉……也许还能封闭五感?”
掌握大气灵力到了一定境界后,是否可以让自己只看自己想看的、只听自己想听的?方诺隐约感觉自己已触及“讨封失败”一事背后的真相。
或许,就像黄仙一族可以通过其他物种的认知、让自身化形一样——魔女通过使用天地间的灵力,坚持了自己最初的认知,即对某一物体的第一印象。
所以,无论他方诺怎么做,那个女人都会把自己视为一只“可爱的动物”?
真希望不是这样……
自己对“能力”——对利用大气灵力能够达成何种“奇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方诺心想。
要是有机会能与这两只鸟,或者是其他种族的妖兽好好地“秉烛夜谈”一番,由此获悉更多“能力”方面的信息就好了。
芋头是报丧鸟一族的女王,这个头衔听上去很厉害、懂得很多的样子,可她实际的表现却令方诺微感失望。
这种天气晴朗、载着朋友高飞的夜晚,不是最适合谈论“如何变强”这样的话题了吗?光是阐述自己一族和人类的往事,有什么意思啊?
微风拂过底下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枝与四季常青树上尚未飘落的叶片,共同演奏起一曲写给夜晚的乐章。
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逐渐减弱了下去,他们飞行的高度也在慢慢降低。
待方诺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远离村落和魔女之家的山间,降落在了一棵只挂着稀稀落落几片叶子的大树上,底下是雪,周围尽是枯枝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