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走的黑烟也不知是不是赫穆挲的灵魂,这一点苦禅德拉也不能确定。丹龙跑过去看兰灵,她的伤已经基本恢复,但非常疲倦,靠着丹龙喘着粗气。红豆看着丹龙,一边笑一边流泪。她忽然又看到了独臂的耿罗兹达罗,泪崩着跑了过去。耿罗兹达罗把她举到肩膀上,红豆抱着他的头嗷嗷大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心疼他失去了臂膀。
苦禅德拉在不远处和峰卜顿说话。
“你为什么会帮我们?”
“我只是想帮自己。这个赫穆挲不死,我们早晚都会成为他铁罐子里的黑灰。”
“他那是什么法术?”
“不知道,我以为你们这些祭司知道呢。”
“那不是兽人的法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他还会回来吗?”
“暂时不会了,我在就不会。”
苦禅德拉、峰卜顿、耿罗兹达罗、兰灵、丹龙、红豆一起回到了祭坛附近。城里的兽人都聚集在这里,大概不到一千人。苦禅德拉扫视周围,街道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
“其他兽人呢,为什么城里只有这么少人?”
“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兽人都变成了黑灰。”峰卜顿木然地说。苦禅德拉心头一震,她原本以为雄狼部就要灭绝了,没想到是整个兽人种族都要灭绝了。
带头反叛的兽人傅博杜罗看到苦禅德拉一行人过来,急切地问:“赫穆挲死了吗?”
“现在是死了,我不确定他能否再复活。”苦禅德拉回答。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很多兽人,不论男女都在哭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苦禅德拉问。傅博杜罗和峰卜顿解释了发生在齿蝾部和屺垣城的事。
一般来讲,部落祭司只负责管理部落,打仗由首领战士负责。但是赫穆挲是个异常强大的祭司,他不但参与战争,还会献祭所有俘虏。他的年纪最大,没人知道他从何时起掌握了这种可怕的献祭法术。被献祭的人会痛苦万分,很缓慢的被杀死,之后化成黑色的灰烬。越是强大的战士,死后产生的黑色的灰烬越多。兽人内部的战争一般只杀死首领,最多杀死不肯投降的高级武士。但是赫穆挲为了获得更多力量,会把敌对部落的兽人全部献祭,连小孩也不放过。
后来,除了雄狼部,其他独立的部落都齿蝾部被消灭了。赫穆挲开始吧黑手伸向自己的部众。他订立了极为苛刻的法律,稍有违反就会成为奴隶。他把奴隶的牙齿染成蓝色以示区分,而蓝牙兽人如果再犯错,就要被献祭。
“为什么早不反抗?”苦禅德拉问。
“反抗过一次,那时候我们比现在人多,一大半的部众起来反抗。”傅博杜罗看着峰卜顿,“在这个家伙的帮助下,赫穆挲镇压了叛乱,献祭了所有的反抗者。”
峰卜顿低下了头。“我错了,我是个懦夫。每次赫穆挲看着我,我都觉得恐惧。我知道他很想把我献祭。我拼命帮他是想让他觉得我还有用。我……”峰卜顿说不下去了,他羞愧难当。
苦禅德拉和在场的兽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做出了重要的决定。所有兽人从此不再分部落,全部成为一个整体,以屺垣城为中心生活。苦禅德拉担任全体兽人的大祭司,而耿罗兹达罗继续作为首领战士。由于蓝牙兽人无法容忍峰卜顿继续留在屺垣城里,他被流放,带走了一些食物和牲畜。
第二天,雄狼部的其余部众赶到了屺垣城。大家载歌载舞,在曾经人人恐惧的祭坛广场上庆祝。丹龙拿到了他的背包,他用野炊工具为兽人们烹制了一些人类的食物,很受欢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越界的人类俘虏,而是战胜赫穆沙解放兽人的英雄。而直接杀死了赫穆沙的兰灵,则得到了女神一般的膜拜。飞鸿惊鸟的箭头破碎了,只剩下箭杆和翎羽。兰灵把它送给了兽人们。它被挂在宫殿的正门上,成为了杀死赫穆沙的圣物。
在庆祝的篝火旁,丹龙和兰灵深情接吻。他们险些又失去了彼此。兰灵接受了这个人类,完完全全地,不管他聪明还是愚笨,冲动还是冷静。她从未告诉过丹龙,马琳莱克的法则明文禁止和人类结婚。她在做错误的事,然而她错的很开心,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红豆远远地看见二人接吻,她从未见过人类这样。关于人类的一切都在召唤着她,告诉她,你是一个人类,不管你怎么认为,你不是一只狼。
第二天,丹龙和兰灵去找苦禅德拉。“我们想得到您的允许离开这里。虽然在这里很开心,我们还是要去纳斯卢雪山治病。”丹龙说。这是他和兰灵商量好的说法,去治病比较名正言顺。“他不去消除精灵火焰的话,只有不到十年的寿命了。”兰灵补充说。
“你们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带走红豆。她应该和其它人类生活在一起。”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去雪山的路上可能很危险,她还太小。我和兰灵商量,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接她,可以吗?”丹龙问。
“嗯,你们是要往西走吗?”
“是的。”
“过了这个平原再往西是一望无际的可怕沼泽,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的。”
“我想拜托神鸟带我们飞过去。”
“神鸟如果愿意,你们就去。如果不行,就不要尝试了。就算只能活十年也比立刻去死的好。”
“好,我去问问神鸟,红豆就拜托您再照顾一段时间。我估计,她其实不想离开你。”
“这里有什么不想离开的,我们和人类始终是敌人。虽然你和红豆例外,但这不能改变人类的邪恶历史。”
“我理解,那就在我们回来接她之前,多和她说说兽人的历史吧。我其实也很想听的,上次在山洞里你说的,我都很爱听。希望有机会能再听你讲述历史。”
“你临走前告诉我。你这样的人物在人类世界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餐馆老板吗?”
“真的是,不过不是所有的餐馆老板都像他这么特别。”兰灵说,“人类世界非常奇怪,也非常有趣。”
不知为什么,神鸟能听懂丹龙和兰灵的意思。丹龙怕它们听不懂,比比划划,做了很多奇怪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起到了作用。总之,神鸟留下一只看守寒沙守,另一只驮着二人准备出发了。二人临走,红豆哭红了眼睛,一手抱着兰灵,另一只手抓着丹龙胳膊不肯撒手。丹龙赌咒发誓,一定会和兰灵回来接她。众人劝了红豆好久,丹龙他们才出发。
神鸟振翅高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苦禅德拉暗暗在想:“这两个人非比寻常,以后的历史一定会留下他们的名字。把红豆交给他们一定不会错。”她转头看着身边的这个人类小孩,或许她的到来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上天要拯救兽人一族。
神鸟全速飞行,下方的平原展现出不同的风貌。越是往西,水草越是丰沛,奇怪的野生动物也就越多。忽然一下,神鸟掠过了一个悬崖。这个悬崖横贯整个平原,如被刀锋切割一般整齐。悬崖很高,下面是一片云雾般的湿气。从这云雾之中,隐隐可以看见一些树木的暗影。
“这就是格雷德大沼泽了吧。果然一望无际呢。”丹龙惊叹道。
兰灵仔细地看着下面,她能看到丹龙见不到的细节,下面水系纵横,全是奇怪的植物。
神鸟突然猛力的爬升,尖锐的叫了一声,它好像感觉出了下面有危险。
神鸟又飞了一会儿,兰灵看到远处的云雾升腾起来。飞近了再看,原来是数不清的小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这些瀑布小而密集,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宽得看不见两端的巨大瀑布。瀑布上面是一片树木组成的海洋,在风的吹拂下,树叶泛着波浪,美不胜收。
“哇,真美啊。这里就是施沃茨黑森林了吧。一点也不黑呢,全是绿色,真好看。”丹龙感叹道。
“应该就是这里,也许晚上很黑,像黑色的大海。”兰灵说。她看着下面浮动的绿色,心旷神怡,真想跳下去,在树叶的波涛里畅游。
这片森林很大,神鸟飞了很久,远处终于出现高山。
“是雪山!”兰灵喊道
“耶~终于到了。”
神鸟往雪山飞去,到了山脚下,森林越来越稀疏。再往上气温骤降,有些树甚至被封在冰里。纳斯卢大雪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巍峨壮丽。山上全是银白色的冰雪,偶尔在峭壁上露出深灰色的岩石。
“艾彼有没有说魔法城具体在哪儿?这个雪山比想象的大多了啊。”
“没有,就说是在山上。”兰灵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在莽莽群山中搜寻。
神鸟好像看见了什么,它盘旋下降,往一个不起眼的山峰飞去。飞得比较近了,兰灵才隐约在山边的绝壁上看到一个城堡。城堡用灰白色的岩石修建而成,与冰雪构成的白色略微不同。
“这一定就是魔法城了,竟然建在这么陡峭的山崖上。”
神鸟围着山峰盘旋。只见这个魔法城修建在山峰背面,几乎没有城墙,只有一个大门,以及若干紧贴着岩壁建造的细细长长的高塔。高塔都被封在了冰里。城堡大门正对着深谷,门前完全没有让人立足的地方。丹龙兴奋地看着这个奇特而又壮美的魔法城,觉得就算只是在外面看看也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神鸟盘旋了一会儿。丹龙说“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去了。谢谢你,神鸟。我们回头再见!”丹龙抱起兰灵从鸟背上跃出。巨龙从他的后背放出,载着二人到了魔法城的大门口。
“咚咚咚”丹龙从来没有敲过这么大一扇门。这个大门上既没有开小门,也没有什么门环门铃之类。所以丹龙只好直接敲大门。
门外风雪呼啸,丹龙和兰灵等了很久也没人开门。丹龙想:“会不会门太大,敲的声音传不进去?”兰灵则有些担心,“着个冰封的城堡该不会是废弃了吧。”丹龙正要再用力一点敲一次。“哗啦”一声,门上开了一个细缝般的长条形小窗,里面一片漆黑,但是能感到有一双眼睛。这个小窗所在的位置打开之前,完全没有缝隙,根本看不出来可以打开。
门后的眼睛没有说话。
“呃,你好。我叫丹龙,这是兰灵。我们是来上学的,我们有推荐信。”丹龙礼貌地说道。
“哗啦”一声,小窗关上了。
“什么意思?”丹龙问兰灵,“我说错什么了?还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那个人应该是去报告了,等等吧。”
又过了好久,“哗啦”一声,小窗打开了。紧接着,“哗啦”一声,下面打开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正方形开口。丹龙愣了一下,立刻会意,把自己的推荐信放入了开口。兰灵也放入了自己的。“哗啦”两个开口一起关上。
凛冽的寒风中,一条燃烧着火焰的巨龙横在山崖边。龙上站着一人,抱着一人,静静地等待。天空中神鸟还在盘旋。它没有走,它不放心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城堡大门的一角打开了一道小门。小门也没有全开,而是张开了一道门缝,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我们进去啦,你也快回家吧,路上小心!”丹龙冲着空中的神鸟挥手。之后把兰灵放在了门缝边,紧接着自己也进去了。
进了那道小门,是一个昏暗的通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通道很高,可以看见悬在空中的两道带有锋利铁刺的巨大闸门。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用铁条加固的木门,同样开了一条小缝。兰灵和丹龙远远跟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那人一直也没有回头,穿过了门缝。兰灵和丹龙也跟着穿过门缝。
他们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阳光。抬头看去,上面不是山洞的岩顶,而是蓝得刺眼的天空,漂浮着零星的云朵,偶尔还有飞鸟。“怎么会!”二人都惊叹道。再看地上,几十幢形态各异的房子坐落在高低不平山谷,山谷里郁郁葱葱都是草地和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