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玉哪知道赵正的打算,流民之所以有个流字,便是因为居无定所而来。年份差的时候,就四处流动,年份好的时候,便回到家乡。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只要税收大策一落地,不怕土地没人耕种,到那时,缺的就不是地,而是人。平凉村近些年来抽丁严重,村中丁男不足五十,中男也不过就剩下赵正这四个族兄弟,能当重劳力的,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六十人,断层严重。
若是好不容易招来的丁壮,趁着形势好转一个不留神跑了,那平凉村拿什么中兴?
所以赵正根本不怕人带着家眷,有了家眷就有了根,就能一门心思地帮着平凉。
赵金玉的宗族观念甚浓,这和赵正“大汉主义”其实如出一辙。但大唐就是这个大唐,无论怎么作,都不能改变大唐尤其是西北边陲民族混杂的事实,就如同无论赵金玉如何想保持宗族纯洁,他都不能罔顾平凉村缺丁少男的局面。
但赵正不会做那些引狼入室的赔本生意,不会是个男的就想拉到平凉。他要的人是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首先要有手艺,木匠、瓦匠、铁匠,只要会一门,就归入甲等,重点招募。
然后,就是没有手艺的乙等,这些人不小于十六,不大于二十五,不像病痨,身体健硕,没有残疾,只会种地……
条件放得十分宽绰,加上有县府公文告示,苍宣县里的流民得到消息后,知道不是官府的糊弄,于是纷纷都涌了上来。但听说需要落户,而且在那个叫平凉的村子里至少要呆满三年,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这些人中许多人要么没有手艺,要么年纪并不达标。还有一些单身汉终年流浪,不肯死守一处,实属凑热闹的盲流,所以实际登记的人并不多。一上午下来,拢共只有三四百多人排队询问,符合条件的有六七十人,大部分都还带了家眷。
赵正在其中选了两个木匠,两个铁匠,两个瓦匠,又亲自挑选了三十个年轻人。赵金玉注意到,赵正挑人,要么单身,要么只带了老娘老爹或者年幼的兄弟姐妹。
有老婆孩子的,一个没要。
赵金玉渐渐地有些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在招丁,这分明是在招婿啊!
他斜着眼睛看忙碌着的赵正,难怪这一大早怎么劝都不听,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就是要跟着来县城。
原来是为了这出。
赵正不仅要让家眷锁住这些人漂泊的心,还要耍一招美人计。
果然是深思熟虑啊……
“看什么呢,你!”赵正见赵金玉目光呆滞,便推了他一把,“快去对一对,人都齐了吗?”
赵金玉一眼望见城门边聚拢着的六十多人,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地对了过去,没错,没有浑水摸鱼的。然后给每个男丁发了一块木牌,让他们吊在裤腰带上,在不熟悉之前,权做一个身份识别。
“实话说,我们村本就有三百多口人,如今你们去了,就更多了。大家伙都看着点身边的人,若是没有这块木牌牌的,可得帮忙轰走,否则抢你们的地,抢你们的粮,说不定,还得抢你们婆娘……”
人群“哄”地一声笑了出来。
胡三大咧着嘴笑得最大声,“郎君,是要发老婆吗?“
“滚!婆娘自己找!”赵正大喝一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赵正让确实身体孱弱的老人和孩子上了马车,那马虽然是驮马,但也是军械营里吃着马嚼料的驮马,身体壮硕,一车拉了七八个人,走起来稳得很。
赵正和赵金玉,则和新人们一道,边说边笑,开着十一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