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般没有病人,除了少数突发的急病正常人不会选择这个时候看病问诊,光头大师坐诊其实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念经打坐。劳碌了一个白天,身体其实并没有感到疲倦,精神上反倒有种别样的满足感。对于他来说这种生活似乎也不差?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摩诃般诺波罗密多心经》)
伴随着大师的唱经,某个连交流能力都没有的家伙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着,她现在终于明白《大话西游》里头孙猴子为什么会把三藏送到牛魔王那里了—这简直是对人神器,比古神开歌唱会还可怕!
只是二者都没有发现从佛珠里散佚出来的无形心魔之力让二者慢慢产生了一点联系…
今日的功课做完,大师感到神清气爽,他突然看到隔着一条河的那个学堂再次亮起灯来,许多学子返回了那里,大家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借助佛家的天耳通大师听到部分内容,好像是在商谈什么戏剧的剧情—难道是一部新的戏剧吗?也好,之前的那两部都给了她足够的惊喜,他甚至已约的感觉到自己的一些修为上的瓶颈也松动了,也许这一部戏剧之后他就能够突破了?
到时微笑的看着对面的二楼,心里突然多出了一股期待的情绪。
就在同一个时刻,这座城市里的悲欢离合并不相同。
喜公子神清气爽的在跟自己的狐朋狗友鬼混,父亲大人看过自己的文章之后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解元是不大可能了,考个亚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有破题的一千两支撑,怎么想也不可能刷下去吧?
只是他出于一点搞笑的自尊心,没有把“亲兄弟”的事情告诉父亲,或许说他也没有在意这个“亲兄弟”,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帝以外,有谁又能比得过自己家呢?父亲不分享,只属于自己的,哪怕是那个血统存疑的野种也不行!
许三多也被自己的同窗拿去喝花酒,再怎么说也是从秋闱突围的人,他也没敢说有关一千两的事情,这是科场舞弊,要是暴露出来的谁都不好。多让一个人上去有的时候也许是更好的选择,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夫子老会说人生难得糊涂,自己就这么糊涂的获得了功名,总比为了追求是公平,什么都得不到好吧!
对!人情世故才是文章,只要能上去,他才不管什么手段呢!《白蛇传》里面不是唱过了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负心都能负心,自己截胡又算得了什么?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内心开始蒙上了一层阴影。
另一处深宅大院里,父子俩在进行着一场紧张的对峙。
最终,当父亲的还是缓了一口气,再怎么说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自己上位本身充满了巧合与不正,大义上他只能向孝悌发展,无论这一次的秋闱,还是接下来的春闱,《孝经》都会成为科举的重点,这个时候自家绝对不能发生混乱。母亲虽然被迎回来了,但市井里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断绝,甚至最夸张的有人说他在北边有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之前被处死的冒牌长公主其实是被灭口,害怕自己母亲那些丑事被暴露…这让他脆弱的自尊心难以忍受!父皇不堪折磨早已仙去,皇兄又被奇货可居,对方对自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自己的皇位根本坐不稳,要是这个时候又暴露出来父子争女,他就等着遗臭万年好了。
唉!这张座位坐上来才知道多难受呀…人前九五至尊,人后还不知何等的糟心。
看着倔强的长子,他最终还是心软了,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好,也许成为自己儿媳妇也是个不错的选项。反正现在太子正妃位置还一直空悬,侧妃也只纳了两个勋贵之后,想怎么操作余地还很大。听小顺子说那位白娘子现在改开医馆,很少再登台献艺了,反倒是通过医术救人无数…看来名声的事情不用太过于操心,正妃的名分不好办但侧妃的位置还是有的。
父子俩的矛盾就这么化解了,这让当父亲的即感到憋屈,又感到欣喜—最起码孩子大了,是不?
对了,秋闱结束了,也不知道大戏台出没出新剧,改天有空的话再去看看?
~~~~数日之后~~~~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大戏台最新大戏《昆仑奴》未时上演!一切都免费免费…走过路过…”
伴随着一大堆孩童的宣传,原本秋风带来凉意的临安城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又是一出新剧,看样子还挺有意思,昆仑奴?难道就跟瓦肆里说的那些话本一样吗?
听上去感觉好有意思!
未时?
实际上辰时大戏台的周围就快人山人海了,上一场《吝啬人》结束后,原本作为间场的《大面》(最早源自北朝的戏剧,主要讲的是兰陵王的传说故事)都暂时取消场次,午饭什么的都是在这里解决的。看着在台上布置的工作人员,人们都无比的期待这一次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不少大戏台的铁粉丝都来了,他们低调的去了自己的包间,由于上一次的群众事件,大戏台增加了好几个规矩,其中一个就是黑名单—如果恶意制造恶性*事件,大戏台将把他列入黑名单,永不招待。(听到这个消息的某菇凉直吐舌头…)
最近日子过得春风得意的喜公子也在朋友的耸动下来了,听说这里是临安城最大的公共戏台,水准也首屈一指,完全对所有人免费开放,自创的戏剧也雅俗共赏,现在竟然能碰上新剧上映,感觉真是不错。他坐的包厢是茶楼顶层最好的,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茶水虽然一般,不过茶点倒是味道很好,菜单居然长达好几页,整个小吃街上出名的都可以点,这种足不出户就可以吃遍半个街的感觉让喜公子万分的满意。
而在某个房顶上,一身白衣的光头大师也来了,他那天没有用天耳通继续偷听,而是选择把好奇心留到最后,他只感觉能够破开的心障的机缘就在今日此时。
人们心中的贪念与痴念都已经得到了缓解,仅剩嗔念,如果这出戏剧能够破开嗔念,足可以功德无量。
…
时间终于到了未时,这一次的开场是让人感到震撼的大法螺,听着声音给人一种古老沧桑的感觉。
当演员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大家顿时变得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
变脸。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化妆的戏剧,但是没有画成这样夸张的妆容,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之下的真实面目,但是面具上却半抽象半形象的画着一个脸普,真实的反映着扮演角色的一些特点。
(孙秀才:没办法呀,本来计划下一个作品才祭出这个大杀器,大家这门技术都没掌握灵活…唉,就不该跟大家妥协,老老实实的演话剧有多难?这剧本改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故事并不复杂,前朝某海港,当地某个武将家里豢养昆仑奴,这些昆仑奴武艺高超又忠心耿耿,为将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将军在他们中间选择了最有前途的那个,把自己的庶女许配给脱籍的昆仑奴为妻,并且准备将他培养成自己最忠实的副手。
但是坏就坏在这桩姻缘上,庶女心中另有所属,那个心上人偏偏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昆仑奴上位不光夺了他的女人,还抢了他的前程,令其感到不满。憨厚的昆仑奴对将军固然是忠心耿耿,但却并不通人情世故,将军的嫡妻小妾、其他子女部将,能得罪的差不多都得罪了一遍,各种狗血段子轮番的上演。
矛盾第一个爆发点就在庶女怀孕这段,这个身体有孕偏偏是在昆仑奴抓奸之后发现的,台上的每一个人都传出了流言蜚语,甚至有一个大胆的小厮公开把一顶绿帽子扣在昆仑奴头上,这个憨厚的家伙成了全场嘲讽的对象。
但真正给他内心一刀的是其他的昆仑奴,由于这桩婚事,他们之间的感情联系早已经变淡,狗血剧情爆发的时候他们也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台下的所有观众看着那个被绿帽子压弯脊梁的昆仑奴,突然感觉出一股莫名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