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专挑起离家近的青石阶回家,这样节省时间,天已经彻底地黑下去了,他要再不快点回去的话,让他父亲知道了,又要挨实实在在地一顿批评了。
白天的青石阶,给人的感觉都是密不透风,黯不见日的,周围的环境更是阴森森又气沉沉,更不要说晚上了。然而,今夜的风却是格外出奇的大,不合常理地吹着。这股邪风吹得乾坤浑身不舒服,风声潇潇,树叶摇曳多姿,欲飞欲坠。再加上晚上的一种独特的萧冷,让乾坤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吹着这么大的风,乾坤走了半天,却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听到,气氛压抑无比。但是,乾坤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这种感觉他叫不上来,只是感觉自己的精神,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敏感,似乎对周围的一丝一毫地变化,他都能无一疏漏地观察到。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于是,心慌之际,乾坤便加紧了回家的脚步。
两眼眇眇忽忽之中,树影摇摇晃晃之间,月光明净如白日一般,乾坤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他的前方穿梭着。不一会儿,青石阶的山腰旁便传来很响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本不大,似乎是木屐敲打地面传出来的,此时此刻周围风声哗然,但到了乾坤的耳中变得格外的细腻,听得十分清楚。
乾坤立刻向脚步声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从青石阶的山腰上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年纪显老,面色红润,神态飘逸洒脱,穿着一身道服,腰间别着一个大酒葫芦,道服的中间印有黑白相间的太极图案,道服的袖头上有着朱丹般红艳的火焰点缀。
这个老道,边跑边跳,脚步颠簸而又虚浮。他手中敲打着木棍,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嘴中还朗朗唱着:
“最喜人间百乐怀,艰危多难亦远来。可怜江风吹柳树,一半倒也一半歪。”
“最哀人间不幸才,骚首难留功名台。可怜郊荒望冢骨,一半倾也一半埋。”
乾坤被这一段歌声吓到了,他擦了擦被风吹迷的浊眼,看清了前方正向他走来的老道。他愣愣,未多说话,抬起脚步,只想更快地离开这里。
而疯老道,看到乾坤这番,他微微一笑,叫住乾坤:“年轻人,为何一人独自在这里?”
乾坤未答,脚步仍是不停地走着。
疯老道嘴角诡谲地撅起,轻轻一笑,说道:“你怕不是在逃避吧?”
“逃避我,还是逃避现实?”
乾坤冷汗飚惊,这老道是疯子吧?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听不懂疯老道说的话,也实在是懒得搭理这疯老道,神情露出些许烦琐,自顾自地加快脚步。
“你我相聚于此,你猜是缘分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疯老道走到了乾坤的面前,用鼻子“哼哼”地笑了两声,一双晕晕颠颠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乾坤。
乾坤抿着嘴,牙齿颤了颤,正了正神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正要回家,还是请老人家让开一下。”
“我知道你的未来,想听吗?”疯老道嘴一咧,不管乾坤说些什么,乍猛地说道。
乾坤脚步瞬间停下了,听着这疯老道说的这么玄乎,他也想听一听他到底想怎么样。正欲开口,疯老道便先他一步。
“时过千世,知得今事不知往;湮灭九代,改尽载体不改源。”
今事与往事,载体与源头?说的一番话让乾坤觉得云里雾里的,果然,这个老道真是一个疯子是吗?
乾坤皱紧眉头,他停下来就是一个错误,愈加想要离开。见乾坤没有反应,便托着腮,继续说道:“还没有明白么?都已经这么明显了,竟然还没有记起来,你的记忆真的是越来越不顶用了呀,坤旵。”
坤旵?这是谁!乾坤心生疑惑。
“翔龙昔潜助利势,鹓雏今归衬雄威。”
“你,还在思量吗?”
“哈哈哈哈!”
说罢,又疯疯癫癫地走了,留着凌乱蓬松的背影,在乾坤的眼前飘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乾坤的内心,顿时在此时,掀起滔天巨浪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