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高台上,仅条桌一张、折扇一把、醒木一方、清茶一盏。
说书人先是向着前方抱拳躬身,随后吆喝道:各位父老乡亲,今个儿借贵方一块宝地,和大家说道说道。
有钱人就捧个钱场,没钱人也不要走,你就捧个人场,在这儿我谢谢大家咯!
果然是靠嘴吃饭的人,开场白就是一顿夸,听得凌云眼花缭乱。随即只见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满座寂然。
话说这崔莺莺年芳十九岁,针织女红,诗词书算,无所不能。
她父亲在世时,就已将她许配给郑氏的侄儿郑尚书之长子郑恒。
书生张生碰巧遇到到殿外玩耍的小姐与红娘。张生本是西洛人,是礼部尚书之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
他只身一人赴京城赶考,路过此地,忽然想起他的八拜之交杜确就在蒲关,于是住了下来。
……
“得了老头,张生的故事听得耳朵都起茧,你就不能换换新口味?”
台下一人大喊道,一人呼万人应。
“就是,就是,说来说去就这一两段,不是张生就是李生,剧情甚是乏味。”
“若是没有新故事就下来,莫要在上方丢人现眼。”
“就是,快下来吧。”
“下来吧…”
听到又是老套路,重复八百遍的张生,台下的茶客们满腹牢骚。
一反常态的闹了起来,对着台上的说书人冷嘲热讽,指手画脚。
“各位看官,切莫着急,容老朽仔细想想。”
看到台下人咆哮施压,说书人眉头紧皱,眼皮一跳,倒也不敢惹了众怒。
不然坏了名声,就等于断了生路。
“有了,各位看官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书人冥思苦想,终是想出了故事,舒了一口气,泰然自若道:
却道是,前朝一书生与花满楼一当红花魁相恋。
那日书生站在花魁面前和她说:“待我金榜题名时,十里红妆不负卿。”
花魁羞红了脸说:“当真?”
“若违此诺,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书生柔声细语,毫不犹豫对天起誓。
见书生情真意切,花魁心乱如麻,连忙捂住他的嘴,笑魇如花娇羞道:“哎,不需此重誓,我知你与他人不同。”
“知我者,雪儿也。”
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多时,书生便孤身进京赶考,花魁送他至船上,赠予他全部身家做盘缠。
两人依依不舍,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在岸上的她似水柔情,含情脉脉为他歌舞作别离,书生只道让她等他,许诺高中之日便是娶她之时。
……
时光荏苒,当书生当高中状元时,十里红状迎娶却是当朝太平公主。
那日花满楼偏房,搁着一封书信,信上写着:你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那日,花魁便笑得诌媚艳丽,跳起了送书生离别时的歌舞。曲终,便纵身跳入夕阳湖。
有人说她为情所伤,被人抛弃,断了生得念头。
可当他人收拾她的遗物,发现那封信时,便明其原因。
可是书信后还有那句:又何妨,来生不做读书郎,定不将你来相忘,圣意难违,来世与你归故乡。
状元郎大婚之日得知花魁自杀的消息,也于大婚之日跳河殉情。
嗟乎!十里红妆九族亡,莫恨我这负心郎,如若来世再相见,半点朱唇尽我尝。
故应感人至深,后人为其作诗曰:
状元并非负心郎,写下此书泪两行
金榜题名十里妆,功成名就你在旁
奈何入得公主眼,自古皇权大于天
若舍公主取名妓,株连九族红妆亡
庭前折旧泪断肠,忘了我这负心郎
说书人说罢,有气无力端起茶杯润了润嘴,茶馆众人还沉浸在其悲伤唯美的爱情故事里,久久不能自拔。
凌云也听得起兴,杨氏瞧见自家儿子坐在那失神发愣,不禁推了他一把。
缓过神来的他,耸了耸肩,呢喃道:戏子本无情,痴情误终生。
吃完面后,他嚷嚷着要买些零嘴,杨氏最是疼爱他,便依了他,随后就回家了。
回家途中还算幸运,遇到村里从县里赶回来的周老汉,趁着他的牛车,约莫半个时辰就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