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靓装妇人会意,却不着痕迹地拉过柳晓暮,在两个月牙凳上坐下。又回头瞪了柳崇嗣一眼:“我们娘俩说些体己话,你便也要旁听吗?”
柳崇嗣自觉无趣,又不肯太堕面子,便哼了一声:“阿槿,你须好好说教一番,这个女儿,太不像话!阿梅已有身孕,我先去她那边了。”说罢,便不等这唤作“阿槿”的妇人回嘴,急忙出去了。
“没羞没臊的老东西!又去理会那只狐狸精!”阿槿便一口啐道,旋即又笑了,“真是口不择言,咱们这儿,哪个又不是狐狸精呢!便不须理他,只咱们娘俩个说会话。”说着,又拿起了方才未织完的渔网。
“娘——不要织了!我现在挺讨厌这东西。娘!我跟你说呵,这回出去,便又找到一个‘天选之子’,只是有些太小了,还得些时日,才好按我的计策行事……”柳晓暮便一头杵在阿瑾怀里,撒娇道。
“为娘是罟师,不织网又能作什么?为娘说了好多次了,这罟师的道术也挺厉害,你偏偏不肯认真学,倒跑去跟人族学什么音律。怎么样?栽在你爹爹的青狐卫手上了吧?终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族的道术不怎么牢靠。还有你前些年,拜师给那什么叫嵇康的,倒是弹得一手好琴,现在怕是骨头都化在墓里了。这‘天选之子’,也没你说的那般厉害么。”阿槿絮絮地说着,话语中却是满是慈爱。
“娘——!你再提这些……女儿便……便真不理睬你了!”这一番话句句打在软肋上,柳晓暮却被是激得眼圈通红。
“好、好、好!为娘便不说这个。为娘手上这网,倒也不是心血来潮,是要织好了,给你作嫁妆用的。以后新姑爷若是欺负你,你便用这渔网将他捆了,吊起来再打。哈哈!”阿槿终于还是点入了正题。
“娘!女儿还小呢,还想要一心修道!倘或这就嫁了人,前面五百多年,好容易修至小成的先天阴元,岂不都要付诸东流了?”柳晓暮眨了眨杏目,笑靥如花。
“乱说!自古而今,或人或妖,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况且嫁人也不妨碍你修道,不是还有‘双修’之法么?”阿槿佯怒道。
“娘!你也是修道之人,岂会不知‘双修’之法却不能操之过急。若待道术大成,再摸到玄牝之门的门槛,那时‘双修’,方才有益无碍。未来成仙成神,便可自决。”柳晓暮不肯就服,兀自辩解道。
“既然你喜欢‘天选之子’,娘倒也给你物色了一个,担保你中意。那虎族族长第五子,小名唤作‘阿五’,大名叫什么霍仙铜的,亦是妖族公认的‘天选之子’,你若嫁与他,倒也不算辱没。到时修道也好、‘双修’也罢,听凭你们自定。”阿瑾粉面含春、微微笑道,却有些正式的味道了。
“那个霍家阿五,我倒是听说过。此人道术虽佳,然而道心浮躁、杀伐过重,未来必生心魔,在修道一途也必不能长久,恐非良伴。娘!若真心疼女儿,便许女儿自寻一位道侣,便不做夫妻,能成一番道业,也不至于辱没门庭!”柳晓暮心下凄凉,娘说了半天,却也是和爹爹想的一样。而此番母女体己之言,原来也尽是些说客的说辞。
“修道一途,艰辛万般!娘并不想你自讨苦吃。那虎族的霍仙铜前些年混入人族,杀伐天下去了,如今尚未归来,婚期还有些时日,须待从长计议。你此番回来,便不要胡乱走动了,好好呆在家中,跟为娘学些罟师织网、针黹女工什么的,以后在婆家才不会被欺负。”阿槿语重心长地说道,又顿了一顿,“按照人族的说法,这个便算是‘待字闺中’了罢。”
柳晓暮闻言,便扭过身去,垂头不语。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待字闺中”,分明是“待宰羔羊”!论心思谋略、出计使诈,自己给娘亲提鞋也是不配的。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要逃脱,唯有徐徐图之,方有可能。想至此,只好恹恹地自行回房去了。
阿槿望着她消失的身影,苦笑喃喃:“娘何尝没有向道之心?只是历来修道,便如沙里淘金,真正登峰造极的,却又能有几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