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烟青如眉黛,满目山花烂漫。山间春色繁盛,在四个孩童轻快的脚步之间,颇有振奋之意。俗谚有云“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确是人世至理。
四个孩童结伴而行,没有了关世伯、牛世叔的护持,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担忧。反而如羁鸟入林、池鱼下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谈天说地。牛庞儿此刻才对杨朝夕“以气使力”的法子有了兴趣,缠着让他讲解其中门道。而杨朝夕却也是误打误撞,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便扯过这话题,说些“如若想学、须得跪下拜师”的话。那牛庞儿也将头一扬:不教便不教,到了观里,自去问教习师傅便是!
行程将半,日光穿林射下。四人微感燥热,便解开外帔,让清风灌入,纳些凉意。这时山林间虫鸣全无、雀鸟噤声,出奇地寂静,四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些许凉意自后背袭来。
“嗷——呜——”一声兽吼,惊得众人三魂不稳、肝胆欲裂!四人惊惧之下,纷纷回头,只见数丈开外,一只纹彩斑斓、白须金瞳的老虎赫然在目!正悠悠然向这方走来。牛庞儿吓得一个趔趄、就要后倒,被旁边的杨朝夕一把拽住。关虎儿却镇了镇心神,轻喝道:“站好!莫动!拿稳石矛!”其余三人不敢发声,但都将石矛紧紧握住。关虎儿接着道,“盯着它!凶一些!不要露怯!”三人便依言而做。
这时那虎却也在两丈开外停下脚步,瞪着四人,喉间滚滚有声。关虎儿额上便也沁出汗来,强自镇定下来,轻道:“都莫动!待它走!若扑来,便闪开!只刺它眼睛!若张口,刺喉咙!”
话方说完,这虎却将身躯向后一引、仿佛伸懒腰一般,关虎儿忙叫道:“动手!”这时那虎已蓄势完毕、一跃而起,向这方飞来。四人向两边狼狈闪过,持矛相向。那虎见一扑未中,狂躁起来,又是一声大吼,便向关虎儿、孙胡念这边咬下。关虎儿、孙胡念均已将矛刺出,一矛刺中额头,一矛却刺中虎牙、被那虎一口咬断。孙胡念抽回半截木柄、呆立当场,便觉一股大力拽着自己向后退了一丈。虎爪自胸前掠下,抓出几道血痕,外帔也被扯烂,却是堪堪躲过。只觉得胸口火烧一般地疼痛。
那虎见一爪落空,却扭过身子,向杨朝夕、牛庞儿袭去。方才两人也是将矛头刺出,却都刺在了虎躯之上,虽不致命,却也有些痛楚。牛庞儿未能刺中,心中一慌,便要跑掉,又被杨朝夕一把拽住:“跑不掉!拼了!”两人重整旗鼓,却见这虎已扭过头,弹起身体、猛扑而来,方向竟是正对着杨朝夕!千钧一发,不及多想,两人便是连恐惧都忘了,脑中一片白,只是下意识地将矛头捅了出去。
那虎已落在两人身前,却极不舒服地晃动着脑袋。四人定睛看去,只见一杆石矛大半戳进了虎口中,小半木柄被咬折,缀在虎口边。牛庞儿愣愣地挺着石矛,一只虎目颤抖着、半睁半闭,旁却有了血渍。关虎儿知道这虎已被激怒,如今才最是危险,忙暴喝道:“过来!这里!”说着又将矛刺了出去,“你们快去!照看孙胡念!”
那虎被一矛刺进喉咙,晃了晃头颅,呕出一团污秽,腥臭难当。一只眼睛被矛头打中,颇为难受,正狂躁嘶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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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被一杆石矛戳在身上,顿时暴跳如雷!一个反身便向关虎儿扑上。关虎儿不及躲闪,挺矛戳向那虎上颚,自己却被扑来巨力压在地上,两只虎爪则在自己面前“呼呼”虚抓着。却是那杆石矛刺进了那虎上颚,矛杆抵在了地上,将这虎架在了那里。
时机稍纵即逝!关虎儿便在这猛虎被架住的一瞬,侧身滚出,翻腾跃起,向其他三人奔去:“先上树!”孙胡念方才已偷空察看过自己胸前伤势,只是皮肉伤,痛是当然,但未殃及腑脏。于是四人分头抓着高树,攀援而上。牛庞儿体型偏胖,被求生的欲念一激、此时动作却也丝毫不慢,“哼哧”几声便爬到了树冠上端,带着枝叶一阵摇晃。反而是孙胡念胸前有伤,四肢一旦使力、便牵连到胸前伤口,险些痛晕过去。但命在旦夕,便咬了牙奋力攀爬,只比其余三人稍慢一些,也爬了上来。
这时那虎已经将口中石矛咬断,嘴边挂着血渍,窜了过来。或许是被孙胡念身上的血腥味吸引,那虎便奔至孙胡念所在的那棵树下,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咬住了孙胡念的外帔,就要拽下。其他三人看到,均失声惊呼,牛庞儿便连眼睛都闭上了,不忍再看。
孙胡念却是应变果决,双腿牢牢箍住树干,顺着下拽的力道倒挂了身体,将那外帔顺势脱下。那虎得了外帔,便在树下一顿狂撕猛咬,得知上当时,孙胡念已经收起了身体,向上又多爬了几丈。再要跳起去咬时,已经是不能企及的高度了。这时孙胡念才骑在一处枝杈上,喘匀了一口气,身上、头上的冷汗被风拂过,透出阵阵凉意。
那虎方才吃了些小亏,这时也激发了凶性,便在树下不住盘桓,时而在这边试着跃起一下,时而又到那边试着跃起一下,终究不肯离去。关虎儿几人暂时安全,但却不能总躲在树上,便商议接下来如何脱身。杨朝夕想起了些什么,便道:“用飞蝗石!打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