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浴血,道袍撕裂。
汪大成此刻情状,当真惨不忍睹!
胸腹间血水泉涌而出,将衣袍洇成黏.腻的黑红色。袍摆拖在地上,似一柄大刷子,每走出几步、便要在台面上刷出一段歪歪扭扭的血印。
汪大成全不顾忌。直到“祭魂鬼阵”一开,登时如蚱蜢般纵跳而起、桀桀狞笑着向丹巴达瓦扑下!两只利爪形如鹰隼,却比鹰隼钩爪更加锋锐可怖。
两爪齐攻,迅若雷霆!一只径直抓向丹巴达瓦颅顶,另一只则向他心口掏去——
杨朝夕等一众侠士,早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眼见利爪将至,带出屡屡黑气,便要将丹巴达瓦开颅破胸、一击毙命。不料原本趺坐在地、安如泰山的丹巴达瓦,身下却似装了滚轮机括、蓦地竟右移三尺!
利爪擦着僧袍,两击尽数落空,却顺势抓在台面木板之上。只听“喀啦嘭啪”一阵脆响,四处木屑纷飞,那三层共一尺半厚的木质台面,竟似豆腐一般、被利爪揭起两洼不规则的坑道来!
坑道中爪痕清晰,最深处将近半尺,几乎将第一层木板凿穿!如此暴戾凶残的爪势,倘或抓在肉身上,便是摧筋拆骨、四分五裂的下场!
而灵真禅师并身后一队香山寺武僧,刚奔至台边,便被那绿芒刺入双眼。只觉眼前诸景一黑,登时似没头苍蝇般撞成一团。许多武僧竟掉出栈道栏杆,落入黑漆漆的伊水中……
丹巴达瓦虽瞧得心惊肉跳,却是方寸不乱。顺手拾起方才掉落的金刚杵,觑着汪大成两爪落空、抽身而起的空当,脚步一错,绕至他身后。当即双手发力,瞄向汪大成后心、一杵扎下!
“嘣!”
虽使出了十分气力,然而丹巴达瓦这全力以赴的一杵,却似扎在了数层厚实牛皮上。非但被汪大成后背反弹而起,且连皮肉都没能刺入!只在衣袍上开出一道小得可怜的孔洞,不痛不痒,聊胜于无。
“刀枪不入?!”丹巴达瓦失声惊道。
汪大成徐徐转过头来,咧嘴森然一笑:“秃驴!挠痒痒么?!贫道这护体尸气,比起你释门‘金钟罩’‘铁衫功’来、可还使得?桀桀桀……”
怪笑声里,汪大成再度运起“跳步飞僵”功,一跃丈许,欺身而下,两只利爪分别攻向丹巴达瓦咽喉与小腹。身法迅疾绝伦,带起一抹残影!
丹巴达瓦面色微凝,却是不再躲闪。体内宝瓶之气四散开来,行遍周身,肩胛、前胸、两股、双臂上的筋肉皆迅速鼓胀,较平日更粗实了一倍不止。右手金刚杵似受宝瓶之气所激,绽出灿目金光,顷刻便将汪大成周身鬼气荡除大半。
只是这金光一闪既逝,金刚杵又恢复如初。汪大成利爪不过稍稍一滞,便继续向丹巴达瓦抓来,凶戾之威,更胜方才!
“呯呯呯呯呯!”
金刚杵在五指间滚、翻、截、挂,呼吸间打出数招,将汪大成利爪攻势悉数挡下。溅起数蓬火花,消散在暗夜里,煞是好看。
汪大成面色愈黑,开始现出沉沉死气,双爪攻势再度转急。左右交互下、竟似有数十道爪影交叠错落在一处,密不透风,向丹巴达瓦面门罩下!
丹巴达瓦有了宝瓶之气加持,果然强横了不是一星半点。眼见汪大成密集攻势再度袭来,却是不退反进,挺身迎击!
金刚杵挥起一片暗金辉光,与汪大成十指钩爪交击不辍、火星四射。看得群侠心头忽起忽落,好似碧海青波……
杨朝夕亦是骇目惊心,两股内息早蓄在双眸与印堂之间。旋即左手掐个剑诀、按住眉心,口诵咒曰:
三清道尊,清气流芬,弟子虔诚,欲开天门。三目通明,照化吾身,辨鬼窥神,急急如律令!
咒毕,左手剑诀又在眼前一抹,双眸与眉心、登时发出淡淡的紫金光芒——天眼已开!
再向台上望去时,便见一片惨绿光芒、似火焰般升腾跳跃,占据了小半个台面;一小团金光在绿光中辗转挪移,却始终逃不脱绿光笼罩。他心中自是明白,那一片绿光便是汪大成以血绘就的“祭魂鬼阵”,而纵跃横跳的金光、便是吐蕃国师丹巴达瓦。
照目前情形来看,两人似是斗得不分上下,然杨朝夕却早瞧出,那汪大成已是强弩之末。
皆因他所绘“祭魂鬼阵”虽令他一时战力大增,攻防无往不利,却是以消耗他“精血、气魄、神魂”为代价。此刻虽令将丹巴达瓦疲于招架,然而时候一长,“精、气、神”三者衰竭,便是精尽神亡、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下场!
仿佛是为印证杨朝夕心中所想,汪大成攻势愈发急躁。十根钩爪也化作残影,疯狂向丹巴达瓦抓挠而来!
丹巴达瓦登时险象环生,赭红色僧袍上、很快便被划出数道破口,几近支离破碎。眼见手中金刚杵光芒迅速黯淡,丹巴达瓦忽地缩头收臂、使出一招“金蝉脱壳”,身子登时从千疮百孔的僧袍中蜕了出来!
汪大成如疯似癫!双爪不管不顾、径直向前撕扯而去。只听“嗤啦嘣啪”一阵裂帛声响,那赭红僧袍代主受过、顷刻被撕碎成漫天飞扬的残片。
丹巴达瓦右手依旧握着金刚杵,上身精赤、筋肉虬节,红里透黑、竟有纹身——胸前以墨色黥着一条四爪青龙,背脊则以石黄纹着一头长鼻金象。龙象加身,力撼乾坤!
汪大成撕碎僧袍,片刻不停,挥爪又至。丹巴达瓦再度撤身,右手使出十二分的气力,将金刚杵飞掷而出。金刚杵登时化成一道流光,射向汪大成咽喉,加上他追扑的速度,几乎避无可避!
然而汪大成早似魔人附体。就在金刚杵飞至他颈前三寸时,双爪一掠、将之截住。旋即钩爪一错,竟将赤铜所铸的金刚杵,扭成了一团奇形怪状的废铜,蜜蜡、南红、琥珀等宝石溅了一地,发出叮咚声响。
丹巴达瓦趁着汪大成身形微滞的工夫,从腰后摘下那只金光炫目的转经筒。一掌竖在胸前,一掌转动经筒,口中喝出一串庄严音符:
“唵!嘛!呢!叭!咪!吽!”
霎时间,丹巴达瓦上身龙象金光大作!交睫工夫、又在脐轮之外蓄成一团刺目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