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呼喊,刺破静夜。
香山寺藏经楼附近,很快响起嘈杂声。初时只是巡夜的武僧擎火奔至,渐渐更远些的院落,也有僧人提了风灯、匆匆赶来。
伏在近处的方七斗、肖湛二人,听得那楼中偷儿竟贼喊捉贼,便知事情不妙。此时居高临下,眼见各处武僧蜂拥而来,手中更提着棍棒绳索等物,心中皆是暗道糟糕:
杨师弟若不追入经楼、惹那是非还罢,此刻既已卷入其中,便是瓜田李下、再难脱掉嫌疑。加上又被那狡猾偷儿反将一军、诬作窃贼,更是黄泥掉在裈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却说那偷儿叫了几句,声音便戛然而止。有心者不免要顺理猜度,定是这示警之人遭了什么不测。
其实经楼三层里,却是杨朝夕追扑而至、一把掩住了偷儿口鼻。旋即顺势后拖,便将偷儿掀翻在地,拍起漫天灰尘。接着偷出一脚,正正扫在那窗扇上,登时便将此间动静全封锁在了楼中。
杨朝夕此时心中暴怒,下手便失了轻重。一招拖拽之下、登时将偷儿后脑重重磕在了楼板上。登时将偷儿磕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那偷儿倒也硬气,竟不曾痛哼一声。待神志稍复,便是一记“泥鳅翻身”、腾跃而起,手中尖刺划开灰尘,便向杨朝夕头颈、手臂戳刺而来。招式只攻不守,似是带着滔天恨意!
杨朝夕虽自悔失手,但依旧恼恨这偷儿贼喊捉贼,当下也是挥剑相向。直欲趁着寺中群僧冲进来前、先将这偷儿制服,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岂料这偷儿身手虽是寻常,“脚底抹油”轻功却练得炉火纯青,趋避躲闪皆十分熟稔、不愧是偷儿行当。两人换过七八招,杨朝夕尽管攻多守少、稳占上风,一时却也未能将其拿下。
此时楼外火光闪烁,呵斥声自四面传来,显然已将藏经楼重重围起。接着便是“嘭”地一声巨响,一层木门已然被赶来的僧众踹开,“蹬蹬咚咚”的脚步声,顷刻间充满藏经楼,将尘封许久的幽寂、搅得支离破碎。
杨朝夕心头大急,意念催动内息、灌于右臂,手中招式陡然凌厉,呼吸间攻出数剑。那偷儿招架不及,便听“铮铮铮”几声连响,拳面上凸起的六根尖刺、登时被悉数削断!
接着便是“咄咄”接连数声,溅落的尖刺纷纷钉在楼板、木架、楼柱上,歪歪扭扭,入木颇深。
偷儿应变也速,甩手便将指缝间的刺尾掷出,砸向杨朝夕面门。接着还嫌不够、又自腰间摸出数枚大钱,一并朝杨朝夕抛来。
若此刻杨朝夕还是刚下山的小道士,只通晓些飞蝗石的投掷之法,未必躲得开这偷儿连攻连袭。然而恰好数日前,他在北市刘记木作行的暗室中、随刘木匠修习了“旋掷之术”“识风之法”。更将那暗室壁画上描绘的人体穴道、要害、罩门等,背了个滚瓜烂熟。
此时见这偷儿一手暗器发力虽猛,却是纯以气力投掷、全无机巧可言。当下便是几个闪跃,将之尽数躲开。手中承影剑顷刻逼至那偷儿脖颈处,却忽地向下一折、顺着衣袍纵切而下——
“嗤——”
这一剑既快且稳,登时将偷儿两层袍衫割裂开来,露出内里的汗衫、短裈等衣物。而方才收在怀中的卷轴,此刻也跌落下来、落在满地脚印间。那偷儿显然一呆,不知杨朝夕何以肯留他一命,一时间竟愣在了当场。
杨朝夕知这偷儿狡猾,自是不敢有丝毫轻忽。当即催动意念、收了长剑,接着双掌齐出,使出“捕风捉影手”来。
先将偷儿衣袍扯下、当做绳索,再将其双手反剪、捆于身后……正待将衣袍绕至身前,将双腿也捆结实了,却见偷儿双肩剧颤,竟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声调凄凄,悲不自胜。
“你……你竟是女子?!”
杨朝夕登时一阵失措,不禁脱口又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呜呜……要你管!奴家好端端出来夜游散心,谁料、谁料你竟一路追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呜呜呜!还将奴家衣衫也扯了开来……”
那偷儿且哭且说,竟似受了天大委屈。一张脸早湿了大半,在微微的橘光里泛起银亮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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