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根红苗正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成长为满腹权谋的小高王。
玩阴谋的心都脏。
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吧。
高澄将此归咎于他的父亲高欢。
再给贺六浑记上一笔,又多出一个将来修筑玉璧城给高欢当陵寝的理由。
出于孝道,将来多为高欢打造些攻城器械陪葬,您老百年之后在地底慢慢琢磨怎么破城吧。
毕竟,高欢不能没有玉璧城,就像3D区不能没有蒂法。
回到自己帐中,杨愔还在等他。
“遵彦怎么还不休息?”
“高王明日约战贼人,愔思及宗族至亲,不能入眠。”
“遵彦只是文士,战场之上,还是要保全自己为主。”
杨愔握紧了双拳,恨声道:
“愔家族数百口,皆为贼人杀戮,血海深仇,又岂能惜命。”
高澄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能为他掰开拳头,与之同座,转移话题道:
“前番将你抓捕献往邺城的杨宽向你请罪,你为何要饶了他?我可听说他是仰赖弘农杨氏之助方能为官,如此恩将仇报,你就不恨吗?”
杨愔沉默许久,终于感慨道:
“人性自私,弘农杨氏有难,杨宽非我宗亲,却与我家有瓜葛,出卖我以求自保本就是人之常情,当时我尚且惶惶不可终日,更遑论是他,我又怎么能够因此记恨他。”
高澄听到这番话,同样默然,他终于完全放下了心中芥蒂。
正如杨愔所言,危难关头,自保是人的本能,他不能因为陈元康舍身护主,便记恨杨愔、崔季舒等人四散奔逃。
“遵彦,你的心胸比我宽广。”
“世子莫要这般说,愔只是遭逢巨变,才有所悟。”
“不说了,你回去好生休息吧,不把精气神养足了,如何能够为宗亲复仇。”
三月二十九,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正好。
在斥候确认沿途安全后,高欢麾下两千骑兵、三万步卒往韩陵山挺进。
依旧广布哨骑,遮掩被粗布覆盖的战车行进。
各部依照先前部署,依韩陵山布阵,高欢堵塞归路,以示决心。
基于此前优秀的动员工作,全军都存死志,士气高昂。
高欢调拨给高岳五百鲜卑骑兵、命他与高敖曹麾下汉骑分居左右,各自隐藏,又命斛律金、韩轨等人为左军,蔡确领五百骑兵与彭乐等部为右军。
自己则领斛律平、王怀、薛孤延等部为中军,以战车结成圆阵防御,命窦泰领侯渊等部为前军,遮蔽敌军视线。
远方,旌旗蔽空,尔朱氏联军在高欢信使邀战下,缓缓而来。
位居中军的高澄看不见尔朱氏军阵,却能望见漫天飞扬的尘土。
他回头看向身旁握紧刀柄的杨愔,笑道:
“有车阵防御,遵彦莫要担心。”
当日乐平城外,高欢也曾劝慰过初上战场的高澄。
可叹,曾经并肩作战的两方人马,终究要在韩陵山下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