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令人欣慰之物,“那就是,”他仍是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那就是我从桑梓民间听来的一句俗语,这句俗语,这句田间的俚语,原来这么深切的刻在了我们的民族的骨髓中,血液里,它就是,
它就是我最初所言要说的‘我窃以为’,我窃以为,”
他忽然,用尽了他的似乎是他所有的力气,大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放肆、放肆、放肆!”忽然坐在龙椅上的景泰帝,陡然站了起来,他身前的御案上,本还有数本奏折,景泰帝,忽然将那些奏折,全都掀了下去,嘴里大怒道,“说!你这小小的御史,谁给你的胆子,在金銮殿上,当堂诋毁君父!说,说说说!!”
景泰帝,本来就长期服食丹药,那丹药里都含有汞,明显景泰帝早就汞中毒了,有的时候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也易暴躁,疑心也是颇中,这时候就是疑心病上来了,他笃定的认为一个小小的御史,没有这个当堂顶撞于他。
那叫做宁宏达的御史,忽然跪了下来,朝着景泰帝重重叩首:
“陛下,臣泣血上奏,望陛下,打开内库,发内帑,将国库里的钱,再次充入国库,然后拨饷银,发兵锦州,一雪前耻,击败兀真,扫其穴、犁其庭,方可使我堂堂中国,再度昂扬国威,以显上邦|国度!”
“反了!反了!反了!竟敢威逼朕!”景泰帝状若疯癫的大怒,喝道,“给朕拖出去,大庭杖,大庭杖!”景泰帝暴怒中,但这时候他似是感觉到什么,忙又对朝堂上吼道:“不准劝朕、不准劝朕!谁敢开口,便与此獠等同!”
然后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了上来,架起了那御史宁宏达,就在金銮殿的大门外,庭杖一杖一杖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满朝诸公没有一人敢进言、劝谏。
许秋山,他微微偏转头,眼角余光射向殿外大门口,虽然看不到那里的行刑,但这时他的两只手都紧紧捏在了一起,浑身轻微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绪难平……
武英殿大学士刘芳,虽然他沉迷官斗,对仕途可谓是拿捏的极准,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出手,比如今天,彻底倒张,比如他早早就看好了皇帝会在这场帝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帝权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他此时低着头,眼睛却紧紧闭着,不知他在想什么,或者是对那将宁宏达的御史,感到怜悯,或是不忍,还是不知时务、罪有应得,他此时是在眯眼歇神而已?
终于庭杖慢慢地停下了,在御台上,景泰帝,还在气的喘息不已,终于一位锦衣卫校尉快步从门外走到了殿上,声音听不出任何表情地禀报道:“回圣上,那人,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