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摆了摆手道:“朕正要找他呢,传进来吧。”
不一会,英廉就进了养心殿,第一眼就望到那些个排开的珍稀宝贝,旋即上前跪下磕头:“奴才英廉见过主子!”
他祖上虽是汉人,但早就入了正黄旗满洲,所以得以奴才自居。
“起来吧,”
乾隆面带笑意的看着英廉,见对方胡须同辫子都有些白了,不禁道:“朕没记错的话你比朕大几岁吧。”
英廉站起来道:“回主子话,奴才今年六十有六了。”
“老喽,老喽,你老喽,朕也老喽。”
乾隆有些唏嘘。
“奴才是老了,主子一点也不老,这不,奴才辫子白了,可主子辫子却黑着呢。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今年才三十呢。”
“你啊,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奉承话了。”
虽然知道英廉是在恭维自己,乾隆仍是很开心,继而说道:“朕刚才就想找你来着。温福报捷了,海兰察亲自带兵,现已拿下番兵老窝美诺官寨。”
两年前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再次发动反清叛乱,乾隆闻讯立即命派发大军由定边将军温福指挥,兵分三路进讨大小金川。
温福同参赞大臣舒常等为一路;内大臣、副将军、暂代四川提督一职的阿桂领汉军正蓝旗都统海兰察为一路;副将军、镶蓝旗蒙古都统丰升额领汉员、西安提督哈国兴为一路。
只三路大军进军之后都不能突破金川番兵依险构筑的防线,每日所耗钱粮物资却是天文数字,堪比第一次平叛所需,导致国库负担极重。
因此前线终于传来捷报,又值太后八十大寿前夕,乾隆自是为之欢喜,准备好生奖赏有功将士。
“有功将士赏赐,阵亡官兵抚恤,户部都要优先。另外前线所需钱粮各项用物,也绝不能拖延。”
英廉忙道:“主子,前线之事奴才绝不敢怠慢,只是,”
顿在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
乾隆似乎意识到英廉想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果然,英廉迟疑下,如实奏称今国库存银不到年入一半,前线各项开支却要大几百万两,现在又要为太后八十大寿筹办,初步估计下来须用银一千余万两,故而户部这边实是有些棘手,不知这钱从哪筹措。
乾隆“噢”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但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李玉瞄了眼英廉,将脸微微垂下。
就在乾隆以为英廉是来叫苦时,却听那英廉又道:“奴才以为别的事都能耽搁,然太后大寿万不能有所瑕疵,故奴才寻思是不是可以开大捐,好为国库募些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开大捐?”
乾隆板着的脸一下舒缓下来,不加思索便道:“知道了,这事回头叫军机处协吏部商办便是,总不能叫你户部这个临时管事的真无银可用。”
“奴才谢主子体谅!”
英廉心头一松,没想到大捐的事皇上这么痛快就给准了,心中信心倍增,紧接着说道:“奴才还有一事启奏主子!”
“何事?”
“主子传旨国史馆修定贰臣传记以为教化世人,奴才深以为然...然奴才认为除修贰臣名录外,另可为明季殉节诸臣修书,使之义烈风示未来。
如史可法、黄道周、卢象升、孙承宗等皆要加以表彰,如此方显我大清气度,显主子胸怀。再有忠臣、贰臣对比,生平事迹一目了然....”
英廉所说正是昨天其孙女婿和珅给的建议,当时英廉就觉得这个主意好,因为很合皇帝提倡忠君的初衷。
乾隆听后,真是点头道:“此是好事,朕准了,着国史馆备修便是。”
没想英廉还有事,他道:“奴才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你啊,在朕面前有何不能说的?”
乾隆面上笑意重新浮起,英廉所奏皆甚得他喜欢,甚合心意。不仅帮他解了太后大寿用银不足的大事,还能明察主子心意,真不愧是好奴才。
“那容奴才斗胆直言,今入贰臣名录者虽为前朝叛臣,但实皆为我大清入关功臣,故臣以为据史直书这些人事迹之外,是否可依据此等人于我大清功劳,详加考核,分为甲乙两编,使俾优者瑕瑜不掩,使劣者斧钺凛然...不一昧抹杀,功过清楚。”
英廉还说,除将贰臣视具体功绩分等定编外,也要给他们的后人一些恩泽,不使这些后人以为朝廷是过河拆桥。否则那无知之人多半对朝廷有所怨言,使旗内有所不稳,反而不美。
乾隆思虑片刻,英廉所奏确是事实,当初只顾教化世人匆匆叫国史馆定贰臣传,未考虑这些前明贰臣、大清功臣之后的想法。说不定那些被他定为贰臣的后人们已有牢骚。
“也算是奴才替这些人向主子求个恩,好叫他们沾沾太后万寿的喜气。”英廉察言观色,进一步道。
听了这话,乾隆笑了起来,说道:“你英廉倒替朕想的妥当,既如此,便叫在京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
在外文官按察使以上、武官总兵以上,其兄弟子孙年满十八岁者,包括现任六品以下及候补五品以上官员,均呈报本旗,造册汇报军机处,以备挑补为拜唐阿。
...朕虽有借他们先祖教化世人之心,但绝不亏待功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