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站在仵作间。
平常闻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面不改色,如今大约因为怀孕,隐隐有些反胃。
她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
发现颈边刀口很大。
“死者男性,”衙役拿着确认的身份名状过来:“三十五岁,藤田街粮油店租户,外商,原籍晋北人。”
贺云初查探了死者的手脚。
腕上有一道马绳绑过的勒痕。
她看尸体的时候往往很投入,不会放过一丝细节。
可是旁边的衙役已经不耐:“你说要看尸体,已经破例带你来看,这会可以接受堂审了吧?”
贺云初撩手,将白布给死者盖了回去。
转身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朝纸鸢低声:“去将你主子昨日穿的鞋子找来,快!”
纸鸢诧异:“不是主子,主子杀一个区区粮油商人做什么?”
“凡事讲证据,你我说他没杀,便是没杀?官府信么?”
纸鸢气盛,她想说便是杀了人,殿下也能自行脱罪。
可话到嘴边,惊觉不妥。
仗势欺人,不是殿下的作为。
她转身,吩咐暗处的影卫去办了。
其实这件事最好是让‘容锦’自己过来走一遭。
可是贺云初一不想见他,二觉得这事闹开不利名声。
而且回过神想起他昨夜的神情,只怕也是查到了关于身世的某些事,气的狠了。
算了,看他可怜,多管这最后一次闲事。
贺云初这么想着,气顺了一些。
惊堂木一拍,贺云初被摁着跪下了。
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知府掀开眼皮,懒声问:“堂下贱妇,为何杀人?”
贺云初冷笑:“大人眼睛且睁开,谁是贱妇,谁杀的人?”
“你还敢回呛本知府?!”这知府身材颇为胖,声音又吊着像太监:“不是你杀的人,衙役为何将你带回来?”
那衙役立马上前,冲他耳语几声。
“哦——”知府恍然:“不是凶手,是嫌疑包庇凶手。那贱妇,你为何包庇凶手?”
贺云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直接站起身,抱胸回怼:“我再问一次,谁是凶手?”
那知府居然被她一吼,胖胖的身子一抖。
衙役吼道:“谁准你起来大声喧哗的?!还不跪下!”
两边百姓窃窃私语:“这是审人啊,还是唱戏啊?”
“这贺云初可真是胆子肥了,知府都敢吼啊。”
纸鸢往前一步,挡在贺云初面前冷声道:“审问就好好审,别一口一个贱妇,我家姑娘的身份,可比你们金贵的多!”
“哎呀!”知府从位子上跳下来,气得不轻:“什么谱比我还大,在本大人面前逞威风,你是不要命了!来人,先给我打二十大板,打服了再审!”
二十大板!
衙役顷刻间便要动手。
奈何还没碰到贺云初的衣角,已经被纸鸢打了回去。
见她们反抗,知府更是气得跳脚:“没有王法了!本大人还管不了你们了!所有的衙役都给我过来,摁住她们!”
眼见堂审变成了混乱,一室的衙役涌进来。
纵然纸鸢功夫了得,这些带着棍子的衙役也不容小觑。
暗中的影卫纷纷现身。
可贺云初毕竟是靶头,大家都往她那招呼。
一个闪身猝不及防,一根棍子便落在了身上。
纸鸢目眦欲裂,飞身上前将人踢开!
贺云初背上挨的打,往前踉跄两步后,脚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而后纸鸢便眼见她缓缓捂住了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