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就听见滋滋啦啦的一阵铁锅煎油的动静,随后就是一股子燎猪*毛的糊味,虫尸不叫唤了,老林子里头其他的百兽也老实了。张洪山只觉得手里头的匕首,突然间像是给扔进了火盆里头一样烫手,一把撒开了手里的刀,还不忘朝着那虫尸踹上一脚。
捧在梁布泉手上的碎瓦,在同一时刻“哗啦啦”地倒进棺材,那尸体顿时就像是被山压住了似的,只能躺在地上一个劲地挣扎,可偏偏就是站不起来。
西厢房的门“哗啦”一声叫人给踹开,赵友忠满手是血,拎着个足有十来斤重,乌龟不像乌龟,蜥蜴不像蜥蜴的家伙晃悠着走出来。他伸手把一堆字画书本扔到地上,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东厢房,把那只死王八踩在脚底下,对着梁布泉和张洪山招了招手:“趴下!”
两个愣头青看得一脸的云里雾里,老瞎子说完话,他们完全是下意识地矮下身子,先前被梁布泉安置好的几十根削尖了的木头,立刻从垂花门那头,好似暴雨一样地射了过来。
十几根木箭全都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那条虫尸身上,这还不算完,老瞎子踩着褪壳龟的那只脚,死命地朝着那具虫尸一蹬,死王八拖着一地的黑血径直撞在了虫尸腿肚子旁边。
成百上千条三尸虫一闻到肉香,立刻像是疯狗一样从虫尸的皮囊底下钻了出来,不出片刻,就把那只褪壳龟给吃了个骨头都不剩,原本灰白一片的虫尸,立刻变得像是煤炭一样,黑得油光锃亮。
老瞎子又拿眼睛瞥了瞥张洪山,用手指头点着堆在西厢房旁边的书本字画:“朝着那开枪,打准点。”
眼瞅着又是泥瓦镇尸,又是万箭穿心,张洪山早就被这阵仗给虎得一愣一愣的了,现在赵友忠的命令,那就是皇帝老儿的圣旨。当即抬起手里的盒子炮,对准了那堆书本字画,砰砰砰就是三枪。
说来也怪,按理说子弹出了膛,甭管是打在柴火上,还是石块上,撑死了也就是崩出点火星子,要想生出火来,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可是张洪山的三枪刚刚打完,不知又从哪刮来了一股邪风,仅凭着子弹撞在厢房台阶上的那点火星子,竟然真的叫那一堆字画烧了起来,火借风势,还大有越烧越旺的架势。
紧跟着,那具正院当中的虫尸就开始冒烟,不出片刻也在身上燃起了火来,霎时间黑烟滚滚,恶臭滔天,直到这时候,赵友忠才一面捂着鼻子,一面招呼着两个愣头青起身:“走吧,去外头避一避。”
梁布泉恋恋不舍地从棺材里面站起来:“啥?废了这么半天劲,宅子底下的宝贝不要了?”
“你要愿意在这呆着,那我们爷俩就先上林子里头找点野味填填肚子。”
赵友忠又开始翻着大眼皮子装瞎,一手搭着张洪山的肩膀,一手拿着个要饭竿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板,真的说走就走,“不过话给你说在头咯,这虫尸少说也得烧上个一天一宿,浓烟里头的尸毒我可解不了,就算找着个明白人,没有个几万块现大洋也救不了你的小命。刚才行尸哭坟,兴许还有几只兔子野鸡没从那怪物的哭嚎里头回过神来,我们爷俩出去吃肉,你跟这守着吧!”
梁布泉虽说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可是听见赵友忠这么一吓唬,自然也没了留下来的意思。财宝又没长腿,不会自己跑了,放着有肉不吃,守着这么个老宅子里头看烧尸,恐怕只有傻子才愿意这么干。
还真照着赵友忠的话去了,宅子里的黑烟,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散干净。这期间梁布泉也问过赵友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他本以为西厢房里头,这老瞎子也和褪壳龟展开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谁料赵友忠只是轻描淡写地随口答了一句:“我自己咬的。”
一个大活人,干嘛要给自己咬成这样呢?有说了,兴许是那老瞎子饿疯了,或者是着急钓王八给急的?
这都不像话。
按赵瞎子的说法,褪壳龟生性凶猛,喜欢荤腥,可是又特别机警狡猾,常日里生活还过得去的时候,一般都会用一块煮得半熟,最好还带着血筋的五花肉来钓王八。可
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赵友忠一来找不到五花肉,有了五花肉他还不如自己吃了呢,二来外头的活尸闹得厉害,有尸气镇着,它也不敢露头。这褪壳龟是左等不出,右等不来,就猫在西厢房的火炕底下,瞪着两个黄豆似的眼珠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赵友忠没辙啊,眼瞅着外头两个小子都要交代了,就只能一口把自己的胳膊咬烂,拿人血勾引这王八出洞。还真别说,那王八说不上是多久没尝过人血的滋味了,赵友忠的血一落地,那褪壳龟就立刻从火炕底下钻了出来,叫赵友忠直接一脚给踩断了脖子。
怎么拔了院中的老树,他们三个是怎么连刨带挖地扒开了正院里的石砖黄土不在话下。忙活了一溜十三遭,仨人从老宅的地底下一气挖出了七口楠木包金的大箱子。
打开其中的一口箱子,那里头亮闪闪,银灿灿,装着满满登登的现大洋,拿眼睛粗略盘算一下,一口箱子里的银元,少说也有一两万那么多,七口箱子里的银元,少说也有十万左右。
“我日他个奶奶的,总算没白忙活,咱们仨这回可算是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