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现如今这样的成语,往往是形容那些帮着恶人祸害好人的怂包软蛋。
老虎这种山林猛兽,历来是各个混迹山林老岭的游民野匪之中,最害怕的一种东西。
因为鬼魅之类的邪物,说白了就是一股烟。人在山野之中游历得久了,虽说难免会碰上几个,但多半都是些个干扰思想,遮人耳目的小鬼幽魂,没办法对人类造成实质上的肉体伤害。
可老虎就不一样了。
东北有句老话,叫“一猪二熊三老虎”,这里头野猪和黑瞎子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对于猎户来讲,恐怕游猎起来的危险系数更高,但是相较于老虎来说,那俩玩意在和人斗智斗勇的方面,完全就是傻媳妇扛着大米上滑梯——只有力气没有脑子。
怎么呢?
都听说过猎户驯狗、驯马、驯海东青,用来协助自己围猎动物,这老虎也不是傻帽,有些成了气候的老虎,也学着那些猎户的模样,开始尝试着通过驯鬼,来帮着自己围猎人类。华夏神州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不少山下的村落城寨,都乐意将老虎奉为山神爷爷,上山抬宝的游民野匪,入山之前也得大拜四方,尊称它们一声“山把头”也是来源于此。
宋代的《夷坚支戊》就曾说过,老虎锁定了猎物以后,会命令手下养的伥鬼上去扯人的裤腿,那叫“强把人脚不令逃,待虎食之”。
传说在河南新乡一带,就发生过这么件匪夷所思的事。
有个姓姜的书生,刚刚过了二月的会试,带着自幼伴着自己的书童,准备翻山越岭地前去京城应考。
时值傍晚,俩人徒见浓雾障月,一股阴风夹带着腥臊恶臭,贴着地皮狂涌而来。姜生大惊,知道“云从龙,风从虎”“虎交而障月”的说法,立刻带着书童满山头地寻找能够藏身的草舍棚屋。
这风刮得也怪,俩人顺着风口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一户民居,守在门房里头的,是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青衫老汉,眉宇慈祥,说自己一个人久居深山太过孤独,盛情邀请二人进屋留宿。惊骇之余,姜生和自己的书童也顾不得太多,顺着老人的指引就进了房里。
考试在即,加之来时又受了惊吓,姜生睡得也并不踏实。夜半三更,半梦半醒之间,就听见堂屋里有阵及其鬼祟的响动,不禁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屋宇里头的动响。
这不看还好,但见那个迎他入屋的青衫老汉,此时正用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将他的书童五花大绑。而那书童就像是吃了蒙汗药一样,任凭老人绑腿捆手,依旧鼾声震天。
就听那老人嘀咕:“皮糙肉厚的先吃,细皮嫩肉的留着下顿,一个夜宵,一个晨食,借此珍馐,奉养将军!”
这话才说一半,一头壮硕如牛的斑斓猛虎陡然入屋,活似看不见那老人一般,长着巨口直奔书童而去。
姜生又惊又急,想要扯开喉咙叫醒那个书童,可是偏偏浑身像是被山压住一样,难动分毫,嗓子也被一团无形之物堵住,再难出声。
眼看着书童就要葬身虎口,一枝白翎箭矢破空而来,第一箭射穿猛虎左肩,待那猛虎回头之际,第二箭又正中其右眼,猛虎负伤欲逃之际,第三只箭翎封喉而去,这凶兽怒吼一声,旋即毙命当场。
三箭射虎,说起来复杂,实则全在电光火石之间,青衫老汉甚至来不及反应,自家主子便已死在面前。当即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其中悲戚之味更胜鬼哭:“将军去了!将军去了!”
老人在哭声之中,身体也随即干瘪,最终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囊。
门外的壮士见此,连忙将老人的皮囊叠好收起,又将那只斑斓猛虎抽筋剥皮,姜生和书童嗅到虎血的腥臭之气,这才猛然惊醒,将方才吃过的饭菜全数呕吐了个干净,才算了事。
梁布泉干着张嘴,这才把老虎和伥鬼之间的门道和几个人念叨完:“这三箭射虎的故事,也是我从老瞎子那听来的。老瞎子只告诉我,金器最利,是所有活物的克星。如果在老林子里头遇见了伥鬼,那山把头肯定就在附近蹲着,这时候假如你奔着伥鬼追过去,到头来肯定让老虎掏了后心。”
杜老四的半边身子已经踏进了树林里头,听见梁布泉说了这话,吓得连忙又从林子里跳了出来:“你那意思是,咱绺子里的这几个崽子,是让老虎给叼走了?”
梁布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只能说是一种可能……伥鬼这东西狡猾的要命,它不像老虎,记吃不记打,这玩意是人变的,当然也会和人玩计策。在林子里面失踪的那几个兄弟里头,不排除也有人皮伥鬼在。兴许是那玩意早就混在咱们中间,借着查看尸体为由,故意帮着老虎把兄弟们抓走的也说不定。”
“他娘了个炮仗的。”
杜老四把头皮挠得刷刷直响,“这他娘的咋整?你要说真和爷们打一场,那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反倒他娘的痛快了!这……磨磨唧唧的,真他娘麻烦!”
和他相比,宋掌柜明显冷静得多,他捋了捋那两撇小胡子,意味深长地对梁布泉说道:“所以……你有啥打算没?听你讲的那个故事,想要弄死伥鬼倒也简单,主子死了,那玩意自然就化了,对不对?”
梁布泉点了点头:“对。”
“可是老虎不现身,咱们也拿它没办法,对不对?”
梁布泉又点了点头:“对。”
宋掌柜的一拍大腿:“那不就完事了吗?找着伥鬼,再拿它来勾出那老虎不就完了?”
“这回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