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万幸的是梁布泉在早先已经浪费了太多的体力,这一下子虽然不轻,但也不至于要了金得海的命。
在场的几个崽子们全都看傻眼了,一开始就看见梁布泉单方面的挨揍,人脑袋都要给打成狗脑袋了,这怎么就风水轮流转,转到金得海身上了呢?那家伙刚把匕首拿到手里,脑袋上就被人掀了一下子,刚到手的匕首短刀被甩飞了不说,人咋还躺在地上蹬腿了呢?
梁布泉翻身骑在金得海的身上,歪头吐出了一颗后槽牙,抡起烟袋锅子,对着金得海的侧脸又是一下子:“打掉了你爹我的一颗牙,老子让你还我一口牙!”
咱前头说了,这可是纯铜的烟袋锅子,梁布泉的力气就是再不济,也不是他金得海几颗大牙能受得了的。
就听见“咯嘣蹦”几声脆响,金得海脖子一歪,一口血沫子伴着白花花的碎牙,就叫他给吐出来了。
“还他娘的有一边呢,老子可怜你,给你留着一排门牙吃饭用……”
这梁布泉一脑门子的血,阴着张脸抡起烟袋锅子就要砸他另一边的牙。看热闹的几个崽子一见这样,赶紧上去拦架:“你小子咋这么狠呐!可不能再打了,再打真他娘的出人命了!”
这几个崽子两个架胳膊,一个搂腰,废了牛劲才把梁布泉从金得海的身上折腾下来:“你小子咋还带着家伙呢?说好了赤手空拳的吗?这可咋整……金爷好像让这崽子给打懵过去了,他不能残疾吧?”
“出人命?”
梁布泉就是被三个人按着都不老实,冷笑着瞥了眼那两个架着他胳膊的崽子,“你们刚才不还张罗着,让你们金爷打死老子吗?日你们祖宗的,给老子放下来!是他先动的刀,你们拉偏架是不是?没有我们爷俩,你们几个王八犊子还他娘的在绺子里喝西北风呢!求着爷爷替你们找金子,你们就这么对待爷爷我?给老子撒手!”
“梁爷,梁爹!祖宗!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还不成吗!”
搂着腰的那个死的心都有了,“绺子里头打架是常有的事,老爷们在一起嘛,碰着点啥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一架就完了。哪有像您这样下死手的啊!我的个亲娘姥姥啊,人家是奔着给你打服咯,你是奔着给人弄死去的啊!咱消消气,咱压压火,再动手,您可真就把咱们金爷给打死了!你看看他,他都吐沫子了!”
论起经验和胆气,可能梁布泉连这绺子里头不出名的崽子都比不了。可是论起狠来,放眼这座绺子,恐怕除了总瓢把子冯三爷,没人能和他叫得上板。早先在老林子里头遇见张洪山的那一出,就给了梁布泉一个教训。但凡是和人动过了手,说不记仇那都是扯犊子。既然江湖上讲究的是个快意恩仇,能交朋友就尽量别拉仇家,那就干脆下手果断一点。
只要是动手,就奔着要了对方的命那么招呼。
搂着腰的那个眼瞅着块按不住梁布泉了,扯着脖子叫上了外援:“余下那几个呢?咱他娘的不是六个人吗?你们就光看着我们拦架也不伸手?绺子里头白养活你们了是不是!人呢?”
这人叫了一溜十三遭,不仅是夹着胳膊的那两个人傻了,就连正主梁布泉也不再挣扎了。
刚才出来的崽子不是六个吗?
其余的那三个人,跑哪去了?
几个人望着一望无际的狼口岗子,这上头除了黄沙就是石头,头顶的月亮把这片荒地照得白惨惨的,四下就是一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那三个崽子能去哪呢?
寒风一起,几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个劲地往上冒冷气,都不约而同地把脑袋转向了早上才打好的碃口。
今天早上,众人发现死尸的地方,就在那个矿眼里头。
如今这座矿眼,少说也有十一二丈那么深,月光照不透那里边的黑暗。几个人只觉得那团黑暗里面,似乎正有什么及其鬼祟的东西,正在计划着把他们也给拉倒矿洞里头。
一个崽子哆哆嗦嗦地拽了拽梁布泉的衣角:“爷……那碃口里边……不能有鬼吧!”
这崽子不问还好,听到“鬼”子,几个人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阵摆子。
“别他娘的瞎白话!”
梁布泉定了定神,强咬着牙关才算勉强站直了身子,“都说鬼物没影,都他娘的没影的东西,为啥还要吃人的舌头?先回窝棚里面……明天早上,再看看碃子里面出了啥事。”
他拿手里的烟袋锅子把门帘挑开,期间还不忘瞥了躺在地上的金得海一眼,对那几个崽子吩咐道:“把他先拉回去把,扔在外面该让狼吃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恍若鬼哭一般的狼嚎。狼口岗子的两座土包之上,突然之间冒起了一双有一双惨碧色的眼睛。
“奶奶个孙子的,怕啥来啥!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