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坐到妻子身旁,“大夫怎么说?”
妻子有些莞尔一笑,“没什么,大夫说是虚劳虚烦证,吃两副药就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允儿迫不及待说道,“那个方子叫酸枣仁汤!”允儿摇晃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背诵,“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
阿伦有些兴奋笑道,“哟,我们允儿都认识方子了。”
妻子浅浅一笑,“大夫开药的时候,这孩子一直在旁边问个不停。”
阿伦摸了摸允儿的头,“允儿真乖~爹回来了,咱们都一起早点睡觉吧。”
“嗯。”允儿躺下,乖巧的给自己盖好被子,“爹,我长大了,不想做土匪。”
阿伦盖被子的手顿住了,身体有些僵硬,张张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允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想当个大夫。”
阿伦稍微放松了身体,挪动嘴唇,生硬的问道,“为什么呢?”
“每次有人受伤生病了,大夫都能把他治好,如果允儿也是个大夫,爹要是受伤了,我就可以马上把爹治好,这样娘就不用担心的睡不着啦。”
阿伦的眼角有些湿润,“好好,我们允儿长大了,就去当个大夫!”
早晨起来,大概是昨晚被儿子的话触动了,阿伦喝粥吃馒头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来关在牢里的郎中。
吃完便匆匆去找二爷。
二爷打着哈欠,让阿伦自己看着办,别饿死就行,等过两天寨子安生些了再放人。
阿伦端着一碗馒头,想了想,又回家抱了一床薄被子。
恭芷七正愁饿的慌,就看见阿伦送温暖送馒头来了。
开了锁,刚将被子扔在地上。
手里的碗已经被恭芷七迫不及待拿走了。
恭芷七拿了个馒头,递给楚冬荏,自己才拿剩下的馒头。
“谢谢啊,对了,那药箱里的三本书……”
“你帮二爷治好了腹泻,那三本书只是作为酬谢。”
恭芷七嚼着馒头,走过来准备还碗,感慨到,“没想到二爷还是个好土匪。”
“你可别当着二爷的面怎么说。”
“为何?”恭芷七愣住了。
阿伦笑了笑,“二爷会觉得你是在嘲笑他,不是块当土匪的料。”
恭芷七伸手递碗,疑惑不解道,“是块当土匪的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想做土匪吧?”
爹,我长大了不想当土匪。我想当大夫。
儿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
阿伦手一抖,碗没接稳,哐当掉在地上,裂成两半,连忙蹲下捡起碎碗。
“没、没事,我来,我自己来......
恭芷七和楚冬荏慢慢嚼着馒头,互相望了眼。
手无力,颤抖,说话吐词不清,脸色发青.....
恭芷七快速整理思路,难道是中风的预兆?
这土匪大哥好心送来馒头被子,怎么说,也不能坐视不管。
恭芷七用力吞咽下馒头,“大哥,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把脉看看。”
“不用了!”
阿伦捡起碗,转身匆匆出了牢门,慌乱的上好锁,转过身,背沉沉靠在木桩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缓了缓心绪,转过身。
“上次见识了郎中的医术,想请教一下,如果失眠睡不着,可有什么良方?”
“嗯。”恭芷七眨眨眼,“你失眠?”
阿伦摇摇头,“孩子他娘最近失眠。”
恭芷七哦了一声,“能带过来诊脉最好,实在不便,你就详细说说她还有什么其它症状?”
还好早上那被子的时候,阿伦留了心,特意多问了些情况。
“失眠睡不着,还有咽干口燥,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心口一阵一阵跳......
恭芷七点点头,根据阿伦的描述,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方子,“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
阿伦愣了愣,释然一笑,“郎中和大夫开的方子原来一样。”
想到允儿昨晚摇头晃脑说着同样的话,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沉重。
转身,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往外面走去。
恭芷七站在牢门观望,看着那略显沉重的步伐,疑惑道,“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着脸色不太好啊。”
在太医院,除了要会诊病,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楚冬荏伫立一旁,望着那背影,默默说道。
“他没有生病,只是从你说,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想做土匪的时候,他就开始心事重重。”
恭芷七咬了一小口馒头,“不会吧,他做了几十年土匪,难道就因为我一句话就,放下屠刀,开始觉悟了?”
楚冬荏微微摇头,“当一个人成年人被生活的枷锁束缚,无从选择的时候,他们往往希望......
恭芷七非常认可的点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楚冬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恭芷七的头,笑道,“你这小脑袋装太多草药了。”
恭芷七抬头,对着楚冬荏嘿嘿一笑,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