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表这句“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倒没有理解方面的歧义,但能从悟到什么东西,自然也要看研习经典的儒生们的想法。
邓洪一开始只是对这句话进行了翻译,而沈晨的补充就不一般,属于自己理解,而非单纯的翻译,内容和解读也十分的高明。
听到这句话,刘表赞赏地点点头道:“不错,尔等甚有学问。那“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又做何解?”
“额......
邓洪吱吱唔唔道:“这是孔子看出了那位使者的自身修养品德。”
刘表皱眉,又是这么粗浅的理解。
沈晨马上接过话茬道:“所以孔子才赞叹使者敬其主以及其使也,所谓言其但欲寡过而犹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辞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盖其进德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着。不惟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也。”
刘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微微点头道:“善!应对得极好。不唯伯玉能进德,使人亦能以进德矣,我看你汝祖孙二人深得其意。”
“使君过奖,这都是平时里叔祖跟我说的道理,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记了下来,时常在心中默读。”
沈晨又把一切功劳都推给了邓洪,有些事情邓洪这个成年人比他更方便去做。
所以把邓洪推到前台,才是当务之急。
原本刘表已经算是认可了邓洪的才华,想要征辟他,但鬼使神差下,又忽然说道:“那尔等再来说说,“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又做何解?”
邓洪一时迟疑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说道:“君子向上长进,小人向下沉沦.......
这个时候他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因为刘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君子循天理,故而进乎高明。小人殉人欲,故而究乎污下。正如十常侍操纵权势,蛊惑天子以求财名利禄,小人之行也。党人奋起而抗争,此谓之君子刚正,究乎天理。上下之分,只在一念之微,而达之机自不能已。”
沈晨不卑不亢地回答,顺便还不着痕迹地捧了一下刘表,这个马匹功夫可比邓洪的高明太多。
只是他不知道,都已经第三次了,也差不多该露馅了。
刘表先看了看邓洪,又看了看端正而坐,面目严肃的沈晨,这下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邓洪不是主角,那小孩才是。
毕竟哪有大人什么东西都答不出来,小孩子却对答如流的?
除非这位邓洪想帮助他的从外孙扬名。
问题在于刘表也知道邓洪来做什么,无非就是想在荆州立足,求个一官半职。
可你自己不好好表现,让一个小孩子表现,难道刘表还真能让一个七八岁的幼童当官不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位小孩子的学识水平,远超邓洪。
想到这里,刘表看向沈晨的目光顿时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他不说话,场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
祖孙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非常紧张,要是刘表看出邓洪没啥学问,会不会把他们赶出去?
那样的话钱白花了不说,宗族在荆州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刘表并没有大怒,而是过了好一会儿,目光炯炯地看向沈晨,开口问道:“这真的是你叔祖教给你的吗?”
沈晨拱手说道:“回使君,这些都是叔祖教我读书时,常跟我说的道理。只是叔祖素来木讷,为人不善言辞,可能是初见使君有些紧张,忘记了以前所学也很正常。小子年岁不高,见使君和蔼可亲,因而说话也没那么多顾虑。”
“是这样吗?”
“是这样。”
“胡说。”
刘表佯装大怒道:“你在蒙骗于我。”
沈晨硬着脖子道:“没有蒙骗使君,句句都是实话。”
邓洪怕触怒刘表,连忙说道:“稚子童言不逊,还请使君宽恕责个。”
“哈哈哈哈,你这稚子,倒是有趣。”
没想到刘表大笑了起来,望向邓洪道:“汝宗族有此子,当大兴。”
在这个年纪拥有很多三四十岁儒生们都未能参透的经文奥义,这何止是天纵之才?
未来如果能够好好培养,恐怕成就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