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甘宁虽然交浅言深,但甘宁是个直性子,即便读过书,也常常因性格问题而遭到排斥。
比如在刘璋手下的时候,因为反感刘璋父子而叛出益州。
后来在刘表手下,因郁郁不得志而说离开就离开,想顺江而下往江东的孙权那里去。
所以沈晨的话虽然很敏感,可在甘宁耳朵里听来,却觉得很舒服。
他本来就是个想干嘛就干嘛的人,这些就是他真实的想法,沈晨只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一时间与沈晨像是一对忘年之交,聊了不少交心之事,说到浓时都非常高兴。
很快菜上来了,财大气粗的甘宁果然十分奢华,饭菜都是鹿肉熊掌之类,难怪他不受人待见。
合着一个富二代来军营体验生活,他的顶头上司张允都没这么奢侈。
见饭菜如此丰盛,先前还矜持的邓洪顿时就觉得之前吃的干粮不香了,连干了好几碗鹿肉。
虽然吃宵夜长胖,可沈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吃得满嘴是油。
二人与甘宁相谈甚欢,吃过饭之后又聊了一些经书文章,这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祖孙两人再次准备启程,甘宁送他们到南城门外,离别之际,他说道:“阿晨聪慧过人,未来有何打算?”
沈晨瞥了眼远方的南阳,轻声道:“南阳在未来几年之内都会一片战火,我欲在此地壮大,公届时可率本部人马脱离张允,与我同行。”
“刘表不会介怀?”
甘宁纳闷不已。
脱离张允就相当于脱离刘表,这就算是再叛逃一次,而且刘表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不能掌控的力量在自己地盘呢?
沈晨笑道:“刘表巴不得呢,他需要有人在南阳为他看守北方门户,只要尊其为上,即便是听调不听宣,他也管不着。公且看着,明年我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那好吧。”
甘宁点头应是,正因为读过书,有辨别才学的能力,才对于沈晨的学识无比佩服。
不过甘宁同样也明白,读书只是让人增长智慧,并不代表读了书就能看得懂天下局势,所以他目前也只是听一听,等到他信服的时候,还是需要时间来考证。
就好像荆州现在有大量的儒生时常讨论天下大势,但颍川名士司马徽却对他们不屑一顾,唯有诸葛亮和庞统才能入他的法眼一样。
就是因为这些儒生虽然读过书,但对于局势的分析能力却很差,远没有达到庞统和诸葛亮的境界,自然不行。
而沈晨的分析却似乎说得很有道理,比如他说南阳之所以会发生战乱的原因在于关中大乱,李傕郭汜的内部斗争必然会排挤出一部分关中军阀,这些人很有可能顺着武关来到南阳。
除此之外,等河南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河南的诸侯肯定也会觊觎南阳的土地人口。刘表又不修武事,军事能力很差,到时候肯定会在南阳发生冲突。
只是毕竟这些都只是目前做出的局势判断,是否能够应验还是需要用事实作为依据,因此甘宁也没有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等到将来他发现沈晨说的话都是正确之后,自然会做出他的选择。
告别了甘宁之后,祖孙二人再次坐上了驴车启程,来到樊城城南的码头,坐上了一艘摆渡船只,过河前往襄阳。
汉水波澜壮阔,襄阳依旧矗立在河对岸,它与北方的南阳盆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南阳盆地一望无际,除了茂密的森林和广阔如草原般的平原以外,就只有远方隐约能看到伏牛山脉和大别山脉的淡淡轮廓虚影。
而襄阳则依偎在秦岭分支大巴山余脉最东处,身后仿佛是无边无沿的山岭重重包裹,郁郁葱葱,林木环绕。
在森林掩映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北岸那广袤的土地,无数村舍民居鳞次栉比的排列整齐,从远处岘山一路蔓延至汉水岸边,连绵得有十几公里。
这边土地上生活了大量襄阳百姓,而且以世家大族居多。比如襄阳庞氏、蒯氏、蔡氏等。
刘表刚刚来荆州的时候,就是依托这三大世家才能立足。
如今庞家自从帮刘表得荆州的庞季病逝之后,庞德公不愿意出仕,所以目前在官方层面,尤以蔡、蒯两家为主。
不过这两家宗族大多居住在城内,城外靠近汉水的大片土地则多是庞氏以及其他普通百姓居住,后世襄阳这一片有一条内环线,靠近东津大桥,还有庞氏祠堂。
祖孙两人乘坐的船只不是普通小船,而是能容纳数百人的大船,此时刚好有一支迁移的大族从关中而来,虽然不如黄门亭上千人,但也有一百来口。
邓洪与沈晨在路上与这支迁移的部队交谈,得知他们是关中上雒人,姓章,因今年开始,关中一片大乱,丁口十不存一,不得已迁居荆州。
询问后才知,原本章姓宗族在上雒也算是豪强,家有田产二百余顷,勉强熬过了去年大旱。但从今年开始,关中的情况每况日下。
主要原因在于旱灾、瘟疫、蝗灾等问题,次要原因在李傕郭汜等人内部不和。
到了今年年初,李傕杀死樊稠,导致矛盾公开化,双方呼朋唤友在长安城以及长安周边互相攻伐,打得整个关中是民不聊生。
关键他们打就算了,还纵兵劫掠百姓。本来百姓就不富裕,如今雪上加霜,即便是豪强也撑不住,只能选择背井离乡。
而在询问过程当中,沈晨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天子刘协被李傕挟持,郭汜则挟持了杨彪张喜等三公大臣。
看来历史依旧在按照他的进程在前进,并没有因为徐州来的这只小蝴蝶而发生什么改变。
或许差一点改变了。
比如杀死曹仁,那么曹操将来几次战役都有可能因此发生巨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