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这才浅浅一笑,屈身坐下。
邓洪一脸感激地看着老婆,搂在怀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沈晨一直没有说话,他进门后其实就很担心甘宁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翻脸,毕竟甘宁也是个暴脾气的人。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蔡氏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贤良淑德,而且落落大方,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或者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和教养。
汉代女子不禁读书识字,豪门很多女子都是有才能的人,虽然也不缺乏刁蛮任性者,如孙尚香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可大部分还是遵从了汉代贵族精英化的教育,像二班、蔡琰、卓文君以及后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谢道韫、左棻、苏蕙都是知名人物。
蔡氏在荆州是最顶尖的世家,史书记载,“汉末,诸蔡最盛”。就可以知道蔡家在荆州的地位。
能培养出这样一位知书达理,温婉灵慧的女子,倒也在清理之中。
果然六叔祖走大运了。
虽说长得是不好看,但跟黄月英一样是贤内助,以后还不是官运亨通?
“兴霸,今日登门赔罪,还请兴霸原谅我的失礼。”
邓洪拍拍手,门外的仆人带着礼物进来,笑着说道:“这是我黄门亭一些特产,其中有脡脯和烈酒,兴霸不如尝尝味道如何?”
“那我倒要试试。”
甘宁就招呼了一声,叫来管事吩咐把礼物送去后院,让他们把邓洪带来的食物拿去厨房制作成菜肴,把烈酒端上来饮用。
所谓的脡脯其实就是肉干,后来叫做腊肉,在古代是常见的礼物之一。
春秋时期孔子收门徒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当学费,并命名为束脩之礼,朋友之间也经常互相赠送。
很快管事的就把烈酒端了上来。
众人打开倒入杯中,邓洪提醒道:“兴霸,此酒盛烈,不要一饮而尽,浅尝即可。”
“真的吗?我不信。”
甘宁也喜欢喝酒,但还没有什么酒能让他觉得烈,当下一脸不信,把酒倒入杯中之中,按照平常习惯,一口往嘴里灌。
结果刚灌进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喉咙一股辛辣感传来,剩余的酒在嘴中,咽不是不咽也不是,憋得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十分的窘迫。
见此情形,邓洪连忙劝道:“兴霸快吐出来吧。”
甘宁比较犟,你这么劝他反而怕被人小瞧,干脆一口闷了,又咕噜咕噜两口,把酒杯里剩余的酒全部饮下。
然后强装镇定,放下酒杯道:“这酒确实不错,有些劲头,不过想醉倒我,还是欠了些火候。”
说是这么说,但脸上的微微红晕还是出卖了他。
汉朝惯用的酒杯叫做酒觚而非常人以为的酒樽,后世出土的酒觚大小不同,但按照《说文》记载,正规的酒觚应该是两升到三升之间。
汉代一升相当于后世的200克,一杯酒约等于四百到六百克。
也就是说,甘宁这一杯下去最少喝了一斤白酒,相当于喝了一瓶一斤装牛栏山,对于没有接触过烈酒的人来说,很容易上头。
邓洪立即夸赞道:“兴霸真是海量,平日里我也只有冬日的时候敢喝一两口暖身,没想到兴霸居然一饮而尽了。”
“唉,这不算什么。”
甘宁强撑着,四下扫视,忽然注意到今天沈晨有些沉默,便好奇说道:“沈小郎怎么今日不说话呀。”
今年已经十岁的沈晨个子长高了不少,见甘宁问他,便拱手说道:“叔祖之前士昏而没有叫兴霸叔,因而我感觉到惭愧。”
“无妨,些许误会而已。”
甘宁摆摆手,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沈晨笑道:“对了,去岁小郎曾说今年年初南阳要大乱,怎么到现在还十分平静呀。”
沈晨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了,去岁关中大乱,关中军阀缺少粮草,必然就食于南阳,不出所料,再过一段时间,武关方向就应该有消息了。”
“你这家伙,就是嘴硬。”
甘宁摇摇头,瞥了眼蔡氏,兀自收敛了一些,说道:“刘使君如今兵强马壮,谁还敢来招惹他呀。”
沈晨笑道:“那将军就当是晨是戏言吧,再过些时日,就能证明一些了。”
“来来来,兴霸喝酒。”
邓洪立即劝酒。
两人便酒饮聊天,到了下午,邓洪的奴仆也已经找好了船只,把车马装船准备渡江。
樊城跟襄阳近在咫尺,渡河就到了,也不需要今天在樊城过夜。
甘宁也就是一开始喝的有点猛,后面就慢慢一点点品尝,没有再喝多,略微有些醉意,但还是强撑着送邓洪他们到了城外。
离别之际,沈晨再次对甘宁说道:“兴霸叔,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
甘宁想了想,笑道:“自然记得,若你言中了,以后我就听你的话。”
沈晨又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眼神,点头道:“记得就好,兴霸叔,切莫食言哦。”
“放心,我跟季布一样一诺千金。”
甘宁打着包票。
众人就上了船只,在船舷上与甘宁招手离别。
等他们走后,甘宁这才摇摇晃晃地骑上马,那酒确实烈,后劲也大,这个时候他只想回家睡上一觉舒舒服服。
然而他才刚走到城门口,就忽然见到有几名自己的亲卫急急忙忙从城里跑了出来。
甘宁有些纳闷,他自己是翘班去接待朋友不假,可吩咐了手下的士卒要继续严守城池,怎么手下也全都学他翘班了呢?
哪料到亲卫来到身边,就立即单膝下跪拱手说道:“司马,出事了。”
甘宁此时在张允麾下做别部司马,听到手下汇报,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武关告急,从关中来的一伙西凉军正在猛攻武关,威逼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