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迟褪去青袍,换上槿紫裙,系上丝绦,用简心钗将头发盘成了来时的某样,而后再略施粉黛。镜子前面已然换了一个人,一袭槿紫裙及地,白色丝绦寄于腰间,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张面孔更是清秀动人,肌肤如冬日刚结冰的湖水般,清澈纯净又吹弹可破,樱唇不点即红,眼睛透露着少女天然的纯真。
雾迟赶到宣铺时已经是酉时了。天色已然暗淡下来,星月今日也是无精打采的挂在天上,宣铺漆黑一片,只有连廊上的小灯笼泛着微光,传到地面上时几乎消失不见。
看着死封的宣铺大门,雾迟心里咒骂着,定是宣娘给的下马威。雾迟又提起裙摆小跑绕道到后院,掀开墙角遮掩用的茅草堆,毅然露出一个半墙高的缺口,雾迟屈身钻过缺洞,然后又将茅草摆放回原位,起身提着裙摆穿过后院,只留下一阵细细的微风,脚步踏在楼梯面板上咯咯作响。
雾迟在二层最里面的那面门前站住,风还没反应过来,越过雾迟将雾迟发丝吹向了夜空中,雾迟深呼一口气,伸手打开了那面檀香木门,房间里昏暗无比,只有里间的桌子上摇曳着烛火,雾迟颤颤巍巍的朝里屋走去,不要看也知道烛火映衬的可怖面孔必定是宣娘。
宣娘的银发混着黑发整齐梳理好被扎实的绑扎在后脑勺,发团处只正正的簪着一支檀香木簪,脸上的苍斑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簇成了结,沧桑却依旧威严的眼神跟随着雾迟。
雾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软下去:“宣娘,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循归家时间,我该罚,必须重罚,那就罚我明天不能吃落冰酥。”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雾迟歪头想看清宣娘脸上的表情,宣娘陡然正了正身,嘴唇一开一合发出像一头野兽般醇厚的声音
“若是再犯......”
雾迟立马截和“若是再犯,那就,那就三天不吃落冰酥。“雾迟咬了咬牙,发出了毒誓。
宣娘轻眯着眼上下审视了一会,确认雾迟是在诚心起誓后,露出一丝忧虑,收了收声:”战野将军这个月班师回朝,民众自发迎接,街上乱得很,我看京城最近也不太太平,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雾迟疑惑地说
”所以你这么早关门是因为这个。”
宣娘起身,扶着腰身朝床走去,雾迟两步走过去扶着宣娘的手臂。
“不然呢,为了吓唬你?我可不想我因为你没钱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后院的那个狗洞,下次犯事,我就把那个狗洞给填了。“
雾迟大惊失色,却不敢表于形,发于声。宣娘轻哼一声,手在空中来回摆了摆“把灯给我灭了,去睡吧,明早陪我去西集看看新进的陶罐,我老了眼神逐渐不行了,当铺的事你也要逐渐上心上手才行。”
“宣娘你可老不了,你还得唠叨我一辈子呢。”
雾迟帮宣娘掩好被角,薄唇凑近摇曳的烛火,呼出一口气将其吹灭,最后一丝光消失了,雾迟错过了宣娘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