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让感受着掌心逐渐变冷的血液。
他一时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好像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大梦而已,只要醒了就会恢复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之中。
血好像没有尽头,一直在往外流,擦也擦不干净。
他伸手把宛宁抱离血泊,又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痕。
等到这张脸擦干净了,她又把帕子系在了脖子那道刀伤上。
“厂公……”朔严有些不理解自家厂公在干嘛,面前的季仁远还在看好戏,厂公怎么去给六公主敛尸了。
“嘘。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脖子上有这样丑的伤疤,恐怕又要把我珍藏的官窑汝瓷砸个稀烂。”
“厂公。”朔严又喊了一声。
韩让仿佛这才从一场梦中清醒过来。
他放下六公主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那条白帕子,看着格外的刺眼。
“哈哈哈哈哈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和六公主居然是这样关系。韩让啊韩让,我以为你冷心冷肺,早就变成了皇帝的刀,没想到啊……”
“怪不得是你来救六公主,我怎么早没想到,若是早想到,儒林你就有救了啊——”
韩让那双上挑的凤眸中只剩下了无穷尽的悔恨与杀意。
他的指尖划过唐刀刀身,下一刻一刀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侍卫砍去。
这一刀就是命令,下一刻锦衣卫们立刻就动起了手,血光瞬间就染满了整座小院,地面的土都被染成了红壤。
当那把唐刀贴近季仁远的脖颈时。
季仁远却笑了出来。
“杀了我。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你为你心爱的人报仇了,她因你而死,你连替她手刃凶手的勇气都没有。”
朔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韩让的衣袖哀求道:“厂公,万万不可啊,如果直接杀了他,那些文官抓到我们的把柄,会要了我们的命的!不仅如此,季公子也会同您生出间隙,我们多年筹划就毁于一旦啊!”
季仁远有恃无恐继续道:“你劝他做什么,这辈子可再不会有第二个公主喜欢一个阉人了。”
朔严怒道:“你这老匹夫闭嘴!你还活命就别再刺激厂公!”
韩让忽然转过头对朔严露出一个略有些诡异的笑容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杀他。”
朔严愣住了:“厂公……”
“这世上,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手段。”
……
六公主已死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官方的解释是,六公主在出嫁路上遇到了土匪,护卫队无一幸免,公主以死明志,自杀而亡。
皇帝自然也知道这背后不会那么简单,但他不需追究这背后是什么原因。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原本受到万人敬仰的季首辅在一夕之间失势,原本季秋朝就不怎么管事,眼下更是一个虚名了。
贵妃娘娘因为殿前失仪,被禁足了半个月。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落魄有人风光。
被新提拔上来的文官可谓是春风得意。
最得意,那还得是韩让。首辅一脉被打压,宦官当道,如今谁见了韩让不喊上一声韩厂公。
甚至在官员之中已经有了约定俗语,这些人都称呼韩让为九千岁。
其威势可见一斑。
……
转眼间,三年时光飞逝。
在城郊的一处乱葬岗,死人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