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巫盛既然已经死了,王衍和虞尧又都还活着,和元城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张有德将这一套脑补的剧情写在了信里,投递给了总督。他自己不敢进总督府,他只想着赶紧带着家小离开和元城。
他在家里缩着,提心吊胆,家里的妻儿却都因为天降祥瑞的事情开心,家人们分食着门前大树长出的果实,称赞着这些甜美的食品。但张有德一口也吃不下,他只觉得伤心。
忽然,他腰间的那个好运香囊抽动了两下,张有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巫盛已经死了,没有人会联系自己了。
但那个香囊确实是在动。
意识到有可能是巫盛在联系自己,张有德猛然从座位上坐起,想要跑出去开门。但刚到门口,他脚步又放慢了:“我该去哪儿找巫盛老先生呢?那个据点已经被炸了。”
“你在发什么疯呢?”张有德的老婆奇怪道:“怎么搞得,这么大的喜事,就你一个人苦着脸。”
这时候,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像是什么坚固的东西在捶打大门。敲门声每响一下,张有德腰间的香囊就跟着晃动一阵。
“谁来了?”张有德疑惑地从门缝中瞄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门外没人。
“有人在敲门吗?”张有德的父亲年纪很大,耳朵也不好,但他也听到了声音。此刻他正躺在床上,一边啃着软糯的芋头,一边问道。
“不知道,没看到有人在外面。”张有德答道,但此刻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难道是巫盛老先生的魂魄来找我了?”张有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又马上镇定下来:“不对,各种传奇志怪里,就没有什么讲古巫死而复生的故事,何况巫盛老先生是个好人,应该不会害我。”
可张有德腰间的好运香囊动的更频繁了,门外的敲门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躁,似乎那位看不见的敲门者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张有德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应不应该开门。
“到底怎么搞的!”他老婆不耐烦了,凑上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咦了一声:“的确没人,那这敲门声哪儿来的?”
敲门声逐渐停下了,但香囊还在抽动,张有德内心愈发不安。他的老婆,断定是什么小动物在抓门,现在已经跑了,还嘲笑张有德被吓唬到,看上去很傻。
孩子和老人们则毫不关心,他们吃得正开心。
忽然,张有德察觉到腰间的香囊不再晃动了,他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解脱了。
他低头看向腰间,却发现那个香囊破了,下面开了个打洞,洞口处还有红色的粘稠液滴,就像血一样。而地上,香囊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多了个碗口大的洞,似乎香囊里掉出的东西就落进了洞里。
张有德不自然地俯下身子,想看看那洞里到底有什么。
忽然,洞中一个白色的长条状物体冲了出来。它像蛇一样灵活,先是缠绕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趁势钻到了他背上,伸出无数细密的针头,扎进了张有德的脊椎。
张有德痛苦地大叫出声,他的家人们也看到了这突然窜出来的怪东西,他们以为是蛇,或者体型较大的毒虫,纷纷惊呼起来。
几个人乱成一团,小孩帮着他们的父亲脱掉衣服,老人和张有德的妻子拿来扫把,钳子,擀面杖什么的,想上来抽打这条毒蛇。
众人扒下张有德这个瘦削老头的衣服,赫然看到一个类似脊椎骨的东西。
这东西攀附在张有德的背上,骨头两端伸出的细丝已经钻入了张有德的血肉,像虫子一样在皮肤下钻来钻去。
而且这段脊椎骨的顶端,还有一颗血淋淋的眼球——这眼球就是张有德的香囊里装着的东西。
在张有德的背上能看到无数猩红的细线,像血管一样爬满他的背部。
这个干瘦的小老头血肉开始发生变化,松弛无力的胳臂在变粗,肌肉像吹气一样鼓起来。他甚至开始长高,骨头都在噼啪作响。
家人们意识到不妙,但还是大着胆子,七手八脚地摁住张有德,用剪刀戳那个脊椎骨上的眼珠,尝试剪断那些血管一样的细丝。但是失败了,越来越强壮的张有德甩开了他们。
然后,张有德的父母妻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有德全身迸发出炫目的光芒,变得臃肿,丑陋,不似人形。最后,张有德张开大嘴,伸出丑陋的彩色触须,插在家人们的脖子上,将他们吸成了干柴。
随后,张有德昂起头,闻了闻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辨识着目标的方位,确认目标后,他扭动着身体,将整个身躯挤成一团比狗还小的肉块,伸出众多触须,在地上挖了个洞,钻了进去。
在张有德,或者说寄生了张有德的巫盛离开后,疯长的植物们趁着夜色包裹住了这栋房屋。被吸成干柴的尸体被一层植被覆盖,尸体上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等到第二天天亮,这些人的尸体就都被彻底分解了,只剩下满屋盛开的鲜艳花朵。
这里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