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作势要将手里啤酒瓶往地板上砸。
李子轩笑得乐不可支,提着四五袋垃圾,匆匆下楼而去。
狭窄的巷道,一出门,李子轩几乎就跟隔壁刘洁铃的丈夫撞到一起。
李子轩主动向对方打招呼:“老友,食左末啊?”
但看起来刘洁铃的丈夫,似乎有些社交障碍,或者是自卑,吱吱唔唔了一阵,才挤出个笑容,冲着李子轩点了点头:“系啊、系啊。”
简直就是问非所答。
李子轩看着便也笑了笑,不再搭话了。
把垃圾按着分类扔到垃圾桶里,刘洁铃的老公,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李子轩:“烟有点差。”
他要不说这一句,李子轩就拒绝了。
戒烟,本来就是整个社会上大的趋势。
但听着这个颓废的中年男人,带着歉意这么说,真的就教人很难拒绝。
接过烟,李子轩道了谢,跟他走到边上凉亭坐下,对了火:“贵姓啊?我叫李子轩。”
“小姓赵,叫我老赵就得了。”刘洁铃的丈夫这么说道。
老赵不单颓废,而且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悲观,一根烟没抽完,聊天不经意聊到:“做生意,都赔完了,现在靠老婆撑住,我真系仆街啊!如果没我老婆,我妈住院费我都交唔起!”
然后他便泪涕齐下,真的连烟都打湿了,他的嘴唇哆嗦着,拉着李子轩的手:“你不要误会,我老婆其实人很好的,她骂我,那是我抵死啊!我是个废柴啊!”
老赵颤抖的手,又摸了根烟点上,抽着鼻子,又说道:“李生、李生,有没咩机会赚钱啊?有?话,带携我一下啊!我卖血都肯的啊,但系我有乙肝,医院不收,如果有人肯要,我可以便宜些卖血的啊……卖肾都得啊,有人要,我可以?!”
李子轩被他说得,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才见了两三次面的邻居,一根烟的交情,怎么就扯到卖血、卖肾了?
突然间老赵放声大哭起来:“我真系没想到,折堕成甘样啊!连个仔要交千八蚊校服钱,都拿不出啊!又要开声问我老婆要,她又要交房租,又要顾吃饭,又要顾我老母住院,她再好的脾气,都会爆啊!我死左算拉!最好来只车撞死我,赔点钱给我老婆!”
李子轩真的听不下去,倒不是说老赵烦人,而是他那种悲切,真真实实,教人无法漠视。
“赵哥啊,你有没试过微信上,那些募捐小程序?”李子轩长叹了一口气,帮他出主意。
但痛哭着的老赵,摇了摇头:“唔得?,我老婆连居委叫填特困补助,都不让我填。”
“点解?”李子轩就不懂了,到了一千八百块校服钱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啊。
“我老婆话,咬牙撑得住,就不要去浪费社会资源,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救命用。“
老赵一边拭泪,一边对李子轩这么说。
其实,刘洁铃并没有这么叮嘱他。
刘洁铃拒绝的原因,是觉得拿这种救济,以后置业也好,买奢侈品也好,报税也好,担心有麻烦。
用她的话讲:“就不安逸了。”
她追求的安逸,不是躺平,也不是绝望的随波逐流。
正如那些年轻时身段纤细时的衣裙,她从不曾丢弃。
并非不能断舍离,而是她从不曾放弃希望。
就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