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抱歉。”阿凌眸子忽闪，转过脸去。
她挣脱了秦无衣的怀抱，独自跌坐在地上。
秦无衣想来搀扶，被阿凌瞬间避开。
“……”秦无衣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是我着急，误会你了。”
阿凌听闻此言，立刻转过脸去，盯着秦无衣的眼睛：“误会……？恐怕在秦将军眼里，我陆——不，我阿凌就未有过良善模样吧？”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世最后那一刀、想起自己被逼无奈吸食人血的痛苦。
那虽是前世的经历，可阿凌心有余悸。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
秦无衣眼神飘忽，避了一下阿凌的目光。
阿凌这句话正是戳中了他今日的痛处，阿凌那烛灯下那一抹星辰之态，此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或许在他的心里，阿凌就从未有过邪恶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见到这番景象，他才一时着急……
“我不知，秦将军为何会突然如此坚定要娶我，但我阿凌心里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阿凌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不丝毫失她平日里要强的脾性，“你娶我，一定有你的目的。当然我也承认，我想嫁给你，也有我的目的。可……”
阿凌说到这里，突然犹豫了一下。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我今日……我今日……”
阿凌想起今日秦无衣为自己接住粽子的那一幕，又想起他给自己买五色丝线的样子。
她以为，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与秦无衣早已互相……如今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自己本来要做的，只是和秦无衣合作。
可为什么……自己对他好像多了别的情感……
“罢了……人愧本就殊途。更何况你是猎傀军将军，你杀我，是尽职尽责……你就当我，方才说了些气话吧。”
阿凌不愿再多解释。或许是方才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希冀。
只是，这希冀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或许本就不应该开始。
阿凌爬起身来，却因使不上劲踉跄了一下。
秦无衣想去搀扶，被阿凌一手甩开。
“秦无衣。我，阿凌，虽为傀鬼，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吸过人血、食过人肉。这话我那日同你讲过，这次我再讲一次，你若不信，不如现在就杀了——“阿凌这话还未说完，眉心就渗出血来，整个人晕厥过去，径直倒下。
“阿凌！”秦无衣一把抱住了她。
此时的阿凌已彻底昏了过去。这眉心的血色，虽只落了一点，可就是这一点，就险些要了阿凌的命。
秦无衣不敢使轻功，怕自己的气法再伤到阿凌。他唤来马儿，抱着阿凌翻身上马，将她护在怀中，快马加鞭地回了秦府。
“大东！大东！”
“诶诶诶！！！将军，何事如此急啊，何——这这这不是，陆家姑娘……”
“取茶来，快！”
“啥、啥茶？”
“随便，快去！”
“哦哦哦……”秦无衣将阿凌放于床上，接来大东手里的茶，将茶一点点喂入阿凌口中。
茶水下肚，阿凌的气力算是维稳了些许，可这命力却在不断减弱。
更加可怕的是，她身上曾经受过的所有伤，不论是多旧的伤、是否留有疤痕，也都重新破口流出血来，仿若方才的新伤一般。
不一会儿，阿凌右肩一片就被染得血红。
那正是那晚为救秦无衣挡下的刀伤。
在这伤口之下，还有一伤痕也随之裂开，这个位置靠近前胸。秦无衣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褪去阿凌的褙子，露出里面的裹胸。
只见她右胸上方有一箭伤，伤口极深，险些刺穿阿凌的身体。
秦无衣的眼里除了这伤口，还瞧见阿凌的胸脯隔着一层薄薄的裹胸，随着她呼吸一起一伏。
这番情景让秦无衣瞬间感觉脸颊温热，心跳在不经意间微微加速。
他摇了摇头，立刻去处理伤口，然后为其重新穿好衣服。
但这还是没能让阿凌的命力恢复过来。
思忖片刻，秦无衣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傀鬼的气法是依靠人的血肉维稳和精进的，阿凌二十余载从未食人，即便体内有小戎的元神，也无法提升她的气法。依靠茶水为生的她，只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命力，并不能修炼自身的气法，更无法习得命术。
所以，一旦她过度运功或遭受伤害，伤势就极难逆转。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尝到人血。以人血为引，稳住她的命力，才有可能让她恢复过来。不然，秦无衣注入再多自己的气法，也是朝着带孔的盆里加水，无济于事。
在做出这一决定后，秦无衣最后仔细回顾了关于傀鬼的一切要领。
傀鬼一旦尝过人血滋味，就会上瘾，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咬人。所以这血的量与浓淡，都有讲究。最好能做到既救了阿凌，又不至于让阿凌陷入食人的境地。
最终，秦无衣决定将自己的血融入茶水里，再喂阿凌饮下。
他手握匕首，一划，挤出鲜血来，滴入茶中。带混合得差不多时，他将这碗血茶喂给了阿凌。
果不其然，在尝到人血后，阿凌的气命瞬间恢复过来，面色也红润了些许。此时秦无衣再为其运功，效果显著了不少。
很快，阿凌的状态就稳住了，只需再休息一下，以傀鬼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好起来。
坐在阿凌床边，秦无衣擦拭着手里的伤口，感觉有些恍惚。
他看一眼躺在床上仍在昏睡的阿凌，他是猎傀人，是有天眼的，能看出傀鬼真身。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不是陆小戎，而是阿凌。
那模样，任凭怎样看都不像是傀鬼。这也让秦无衣一直在纠葛的情绪中徘徊。
他的气能感知到阿凌眉心深处的邪元，可他的眼里看到的，确实一位桃李之年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