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茹茹的心思却不在花灯戏上,晃动着小脚,蓦地出声道:“言哥哥,我可以一直依靠你么?”
“当然可以了。”
“那你会和我成亲么?”
宁言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你知道成亲什么意思么!”
“当然知道!”柴茹茹看着天上的月亮,认真说道:“娘亲说两个人成亲了,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宁言哑然失笑:“你还小,现在想这些太遥远了。”
柴茹茹没听到想要的答复有些急了,不依不饶道:“那等我长大了,你会来娶我么?”
成亲这种词对大人来说或许很沉重,可对孩子来讲,更像是某种童话。
此时此刻,迎着女孩无比期待的眼神,宁言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戳破现实,宠溺地点了点头。
“会。”
柴茹茹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迫不及待伸出小指头,娇声道:“那我们拉钩,你要说话算话!”
“好啊。”
随着两根手指纠缠在一起,女孩顿时觉得心里比吃了蜂糖糕还要甜。
在她的印象里,拉钩已经是最神圣最牢不可破的誓言了。
只是想到这里,她又有一种危机感。
言哥哥这么好的人,肯定会被很多女孩子惦记……
“既然我们都约定好了,你可不能反悔了!”柴茹茹伸出小拳头比划了两下,红着脸说道:“不然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等我长大了,说不定比爹爹都厉害了,言哥哥肯定打不过我。”
宁言不知不觉想到十年后柴茹茹双拳无敌纵横明州城的英姿,深表赞同:“确实,到时候还要仰仗柴女侠多多关照。”
“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柴茹茹手捧着小脸蛋,明眸灿烂宛如夜空星辰,嘴角微微上扬,畅想道:“等我们成亲那天,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蜂糖糕!”
“成亲那天很忙欸,哪有时间吃蜂糖糕。”
“那我就第二天起床吃。”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蜂糖糕啊!”
……
看完花灯戏,已接近亥时。
宁言长长伸了个懒腰,前世常常熬通宵,现在不过十一二点,他还精神地很。
只是有人却撑不住了,女孩香香软软的身子就躺在他怀里。
哪怕柴茹茹平时装得再怎么坚强,毕竟只是个七岁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到点就容易犯困,聊着聊着就在靠着他肩膀沉沉睡去。
听着她可爱的呼吸声,宁言无言浅笑,一手抱起柴茹茹,另一手提着虎头小灯笼,晃晃悠悠地往柴府走。
月色渐浓,行人匆匆。
宁言漫步在运河旁的街道上,眼前是万家灯火,身侧是缓缓流淌的明州运河,本该是难得的悠闲时刻。
但突然之间,他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是我太多心了么……
宁言转头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略一思忖,转了个弯向夜市走去。
上元佳节期间没有宵禁,夜市是会闹腾到天明的,车马如云,声浪喧嚣依旧。
宁言捂着柴茹茹的耳朵,怕把她吵醒,谨慎地避开每一位擦肩而过的行人。
前方不远处的露台,正巧有帮人在表演杂技,无非是弄枪舞剑,驯兽喷火之类的,却吸引了不少游人驻足观看。
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戏班子,宁言向来是敬而远之,完全没有凑上去的意思。
就在此时,那耍杂技的猛灌一口火油,朝着街旁高悬的灯笼喷去,数长高的火舌瞬间将灯笼点燃,残骸猛地落下,火星四溅,周围不少摊位都遭了殃,场面顿时变得无比混乱!
在一片火光中,原本围在露台边的游人们被吓到惊慌失措,哭喊着四散奔逃。
该死,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宁言后退了几步,要不了多久人流就会冲到他面前,咬咬牙迫不得已转身跑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中。
嗒、嗒、嗒。
喧嚣被甩在身后,静悄悄的巷子里只听得见鞋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宁言到底是学过些轻身之法的,奔走间疾行如风,抱着个半大的孩子跑了半天都不见颓势,气息绵长步履稳健。
明州城中所有的布局他早已烂熟于心,简直比导航还准,他能清楚说出下一个路口不同方向的终点,也能记得每一条隐蔽暗巷的位置。
即便他的路线歪歪扭扭,甚至偶尔还会不明所以地回头,可若是从半空中向下看去,便能发现他正在飞速接近柴府。
很快了,很快就安全了!
宁言扫视左右面色凝重,他知道再过两个街口,便能拐到柴府后门。
可走着走着,他却缓缓停下脚步。
前头看不见任何火光,漆黑的巷口像是一张撑开的布袋,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居然连这里都有设伏……
宁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陡然一冷。
久违了,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