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三轮车”是这个城市主要的主要运输工具。它是指三只轮子的车,则另有名称,就叫“黄鱼车”。平时,居民装货物、运东西,搬家、送人去医院等等都得叫上这种车。
驾驶三轮车是一种重体力活,有时一车货物甚至于有几百斤,上桥下桥没有一定体力的人根本不行。出卖这种苦力的大多数是苏北人,他们大多数由于生活所迫,才到上海来干这种苦力活。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铜板。有时一天连一个生意都接不到,但每天“帮会”的费用还得要交,否则,你在这个区域范围内连车子都不让你过。因此,这些人,是当时上海滩最底层的劳苦大众。
三轮车车夫祥福,从早晨等到现在,一个生意都没有,他已经饥肠辘辘,抬头看了看太阳,于是,踩着车往回走。
穿过三马路,走进一条弄堂祥福被小山东和歪鼻子阿三拦住。
祥福还以为有生意来了。笑嘻嘻地问道:“两位兄弟,要拉什么货,从哪里拉到哪里?”
小山东嘿嘿一笑。道“这位大哥,我们不要用车,我们想请您吃饭。”
祥福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这两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平白无故的,凭什么请自己吃饭。是不是他们不怀好意,有什么企图。于是笑着道:“谢谢两位兄弟的好意,我们素不相识,平白无故好意,这个好意我担当不起。”
小山东又道:“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嘛,吃餐便饭何必那么当真?”
祥福知道,上海这地方“赤白当”、“小赤佬”、敲诈勒索比比皆是。也许今天挨到自己了。于是接着又道:“两位兄弟,实在对不起,从早晨到现在,我一个生意还没有做到,我们是靠天吃饭,实在没有办法,我还得要做生意呢。不信你们看。”一边说,一边把两只口袋向外一翻。
小山东又道:“大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小山东知道这样说是不行了。于是又道:“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是巡捕房的,要找你了解一点事。”
祥福一听是巡捕房的,不觉一愣,他们又是两个人。心想:不管他们真的是巡捕房的还是假的巡捕房的。看来今天自己难逃一劫。于是道:“两位兄弟怎么说,那听你们的。”
小山东笑着道:“大哥车子就停在那边小饭馆门前,我们边吃边聊。不耽误您做生意。”
“喜来福”饭店里,小山东点了白切鸡、麻婆豆腐、花生米、西红柿炒蛋几个菜,还要了一瓶白干。
小山东给祥福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笑着道:“来,大哥,一回生二回熟,这杯酒我小弟先敬您。”
祥福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看看倒是真的,也渐渐放下心来。
小山东哈哈笑道:“和大哥坐在一起喝酒,还不知大哥的尊姓大名,住在何处?”
祥福完全没有了顾忌,笑着道:“鄙人姓徐,名叫祥福,三十多岁了,连自己都养不活,所以,至今还是一条光棍。干我们这一行的,叫‘吃望天饭’,今天不知道明天。”
小山东哈哈笑道:“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撑死不知道饿死的苦。”
祥福觉得这两个人与自己倒也有共同语言。问道:“不知两兄弟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小山东心想机会来了。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祥福哥经常在码头一带,不知道码头一带有没有一个叫黑狗的人?”
祥福笑道:“这黑狗啊,号称这码头一霸,自以为是,其实啊也没什么,真的打起架来,他跑的比谁都快。听说他无非与工务局的什么处长走得近。他叫我拉过几次货物,我们接触过几次。他这人啊,别看他神气活现的样子,这人其实最没有用的。昨天啊,他叫我把三箱东西拉到小南门的一个仓库里,说什么,哎,据他说啊,也是你们巡捕房的一个什么科长的东西。我也不好去多问。”
祥福又心有余悸地道:“这事你们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我也就不能在这里混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