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缓缓点头,朱辅显然是精明人,他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明白这次是外庭文官们想乘机作梗。
朱麟在旁怒骂道:“这帮阴险的狗东西,这笔账我给他们记下。可莫要犯到我们手里,否则定要他们好看。”
张延龄呵呵笑道:“小公爷息怒,其实这件事倒也未必是针对你朱小公爷,也不是针对成国公府。我后来想了想,这件事应该是针对我张家罢了。我张家兄弟早就是外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李东阳他们不止一次的在皇上面前指责我兄弟二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次他们不过是想借我和小公爷争执的机会将祸水东引,让小公爷受到惩罚,从而成国公和其他国公侯爷们便会认为罪魁祸首是我张家。这么做无非是想将我张家从勋戚之中割裂开来,让我们内斗罢了。他们可以坐山观虎斗,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勋戚内部不够团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我们团结一致,他们也断不敢如此。这件事上,我张家确有责任。之前延龄不懂事,和诸位国公侯爷们起了些纠纷,造成了些不快。这些都给别人以可乘之机。对方可是时时刻刻算计着咱们的,眼红着咱们勋戚们受皇恩荫蔽的情形的。”
朱辅抚须缓缓点头,如果说之前张延龄说的话都是一些场面话的话,那么这番话却是说道点子上了。勋戚们谁都在说要团结,但是谁都不认为自己是造成这些分歧的原因,往往都在指责别人。张延龄能坦然说出他张家自己有责任,那便不是场面话了。显然他是反思了此事,认真的想过这些问题的。
“建昌候有如此见地,老夫甚为钦佩。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其实不仅是一方的原因,倒也不能全怪你们。不过通过这件事倒叫咱们看清了一些事情,日后也自心中有数。建昌候这一次能够顾全大局,化解此事,便是做出了好榜样。什么也不说了,总之感谢建昌候此次高抬贵手不计较朱麟之过。老夫也没什么好谢的,我从南京带了了一些土特产,还请建昌候笑纳。来人,东西抬上来。”
朱辅话音落下,门外四名成国公府随从抬着两只大箱子进了厅中,咚的一声放在地上,显然箱子极为沉重。
“这是作甚?成国公能亲自登门已然给了我张延龄莫大的脸面,我岂敢再收东西?”张延龄忙道。
朱辅呵呵一笑,走过去亲自将箱子打开,第一只箱子里确实是南京的土特产。
“这是南京当地的特产银鱼干,此鱼全身透明晶莹剔透,滋味鲜美之极,当地人以蛋羹烹之,是为上等佳肴,且有滋补之效。我给侯爷拿来十斤,吃着觉得滋味不错的话,再送来便是。这是鳄鱼肉脯,扬子江中多鳄鱼,凶猛之极,但它们的肉却滋味鲜美,有强身壮体之效,是上等的肉脯。这是十包二十斤,烹制晒干的肉脯,随时可食用。……是了,还有这个……这是一件鳄鱼皮靠,取扬子鳄腹部最好的皮缝制而成,寻常匕刃根本刺不穿,老夫也给侯爷带了一件来玩玩。未必能有什么保护,只是当个玩物。”
朱辅一件件的介绍着那箱子里带来的‘土特产’,虽然确实是南京的‘土特产’,但无一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介绍完了一箱,朱辅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这里边的土特产倒也不用介绍了,因为一眼便可看到那是什么。巷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一层层的银元宝,每只都是五两银子的官铸银元宝,这么一大箱子粗略算算起码得有个三四千两之多。
“些许小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朱辅看着张延龄的笑道。
张延龄连忙摆手道:“成国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些银两和贵重土产我可不能收。”
朱辅笑道:“怎么?建昌候看不上这些东西?”
张延龄摆手道:“非也非也,这么点小事也敢受成国公的东西和银子,那我张延龄成什么了?之前我已然说了理由了,我和小公爷的事纯属误会,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们勋戚之间本就该团结一致,相互间一些小矛盾根本不值得说。成国公,小公爷,你们若是看得起我张延龄,咱们今后多多交往,相互提携,共同进退便是,这些东西那可是见外了。”
朱辅呵呵笑道:“一码归一码,你毕竟受了重伤,听说疗治也颇花了些功夫。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你建昌候受伤和惊吓的赔偿,只是一点心意罢了。倘若真要道谢,你建昌候的性命和我家朱麟的性命的难道只值这么点东西?只是意思意思罢了。你不收,我们如何安心?别人也会说我成国公府不懂人情,不近情理。”
朱麟也道:“是啊,小侯爷,收下便是,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