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体不方便,就在这喝吧。”
魏红鸾清泉流响般的声音飘来。
钟文远怕人家嫌弃自己身残给撵走,婆娘和娃子跟着挨饿。那日搭帐最是卖力。
忙让小娃下地,接碗来喝一大口。
真的是油!这香味真的是油!
钟文远睁大了眼。
别说逃难,就算之前在家里也没吃过几顿带油菜。下意识就要再喝,却终究没下口。
“我喝足了。”
钟文远小声道谢,端碗夹起小娃就要离开。
“老哥且喝完,孩子的我另给。”
徐苦拿起空碗,挑稠的舀了满满一碗递过。钟文远挣扎一下,没有接。
“小哥儿,你怎的私下分这香汤,东家看了会怪的。”
这汉子真是实诚。
刚听柴半城耳语,这钟文远本来是他爹柴三虎军中的旗官,刚烈耿直。
戍边时折了手,原本是想要收入私兵的。可心结就是打不开,便回了乡下务农。
这次进了逃难队,宁可饿着也没去求助。刚站得近,才认出他。
“不白给你,过两天有个苦活儿。你要肯干,这碗汤算白送。干完活还有六钱银。”
徐苦微笑道。
以对方脾性,无端施舍反而会恼。
“啊!小哥说的可是真的?”钟文远难以置信呼出声。
管饱饭还给六钱银。
这比正常日子做半月苦工给的还多了。
“哥几个也都听到了,有劳帮我透一下风。若本行是渔夫樵夫的肯来,银子再加二钱。”
徐苦对得了加油菜汤的几人说道。
“哥几个,你们说那小子说的靠谱吗?我看他也就是个狱卒啊,有那些银钱?”
往回走的路上,讨论还在继续。
“你懂个卵,狱卒怎么了?昨夜升灯拜山的便是他,看这架势是成了。”
昨夜看热闹的蓑衣汉子说道。
“这么年轻就做了柴家幕僚,说话定是算数的。”
“我得拉我表哥入伙,他就是个渔夫。”
“要我说,还是柴东家那个徐兄弟厉害,外面兵荒马乱,硬是弄来了油。”
热情高涨。
只有钟文远一路闷声不语,摸着徐苦偷偷塞给他的小油瓶,心里似有了团火。
“爹,刚才那个叔叔给的啥呀?”钟平奶声问。
“义气。”钟文远轻声道。
……
流民都已散去,徐苦坐在铁锅边,借刚熄的柴火暖身。
“徐苦,油汤给你留了一碗。”
魏红鸾帮他盛出些锅底,刚才分汤,私下多留了菜叶。
“不从日后的工钱里扣,小的才喝。”徐苦道,笑得很是阳光。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苏慕还给你留盐了,放不放随你。”
放下碗,魏红鸾转身去找苏慕和秋娘会合,一会女眷们要去挖明天的野菜。
这柴憨子的逃难队还真有了点窝的味道。
徐苦这样想着,一仰脖,将汤喝的涓滴不剩。
“我靠,我说丞相咋守着锅,原来是给你留了油汤。”
胡小刀手捧大海碗郁闷的说,原来何玉春知道他力气大吃得多,特意给换的大碗。
本想显摆一下,看见徐苦加料的汤,立刻感觉自己碗里的不香了。
“苦哥儿你知道不?你这汤可火了。帐篷那边都管这汤叫美人汤。”
美人汤?
倒是有理。汤美,人更美。
“苦哥儿,我是真服你了。连丞相和夏使都降得住。”
“有时候我真想也被马踩一下,看看能不能变得和你一样。”胡小刀吃味说道。
徐苦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脖拐。
“这一海碗汤还堵不住你的嘴。这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
哪有什么谁降住了谁,不过是被这乱糟糟的局势绑在了一起。
“走,刀子,陪我去万泉山后面转转。”
“没记错的话,那里有些好东西。”